柳青黛的手,死死攥着怀中那个冰冷的青玉葫芦瓶!小小的玉瓶,此刻却仿佛重逾千钧,承载着她十数年的血海深仇、忍辱偷生,以及此刻灵魂深处撕裂般的挣扎!
王大柱那如同泣血般的誓言,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她的心防之上!
“帮你报那血海深仇!帮你毁了万毒窟!帮你把蝎后挫骨扬灰!”
每一个字都精准无比地刺中了她灵魂深处最黑暗、最炽热的执念!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带着孤注一掷决绝的眼睛里,没有丝毫作伪,只有一种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惨烈!
王家…这个男人…真的能成为她复仇的助力吗?还是另一个将她拖入更深渊的陷阱?
一瞬间的犹豫,如同漫长的一个世纪!库房方向隐约传来的、苏静蓉濒死般的痛苦嘶鸣,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着她的神经!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穿透院墙,狠狠砸在柳青黛的耳膜上!
那是苏静蓉的声音!毒火正在疯狂吞噬她的生机!
柳青黛的身体猛地一颤!攥着玉瓶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脑海中,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惨状、万毒窟那令人窒息的黑暗、蝎后冰冷怨毒的眼神…与王大柱那双燃烧着守护与承诺的眼睛疯狂交织、撕扯!
“解药!!” 王大柱的嘶吼如同最后的通牒,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眼中血光爆射,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碎一切!
那一步,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柳青黛眼中翻涌的痛苦、挣扎、混乱,在那一瞬间,被一种近乎崩溃的决绝所取代!她猛地从怀中掏出那个青玉葫芦瓶,看也不看,狠狠砸向王大柱!
“拿去!冰心玉露!一滴!只能一滴!!”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掏空灵魂般的虚脱和绝望!交出这瓶药,等于交出了她潜伏多年、复仇的唯一筹码!等于将生死和未来,押在了这个男人的誓言之上!
王大柱如同猎豹般猛地跃起,在半空中精准地接住了那个小小的玉瓶!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他甚至来不及看柳青黛一眼,转身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库房方向发足狂奔!每一步都踏碎了地上的阳光,带着与死神赛跑的疯狂!
库房内,已是人间地狱!
苏静蓉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疯狂撕扯!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脆响!胸口那数道暗红色的“毒线”如同狂暴的岩浆毒龙,疯狂冲击着吴大夫刺下的“玄阴透骨针”!针身剧烈颤抖,发出嗡嗡的低鸣!碧磷砂的寒气与毒火的灼热在经脉中疯狂对冲,每一次碰撞都让苏静蓉喷出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污血!她的脸色在赤红与青灰之间急剧变幻,瞳孔涣散,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生命之火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吴大夫须发戟张,双目赤红!他仅存的左手死死按住苏静蓉不断弹起的身体,右手捻着一根蘸满了碧磷砂粉末的毒针,却迟迟不敢落下!毒火已然失控,强行再刺,稍有差池便是经脉寸断,当场毙命!他耗尽了心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苏静蓉一步步滑向深渊!
“解药来了——!!” 王大柱如同疯魔般撞开房门!嘶吼声带着绝处逢生的狂喜和急迫!他冲到床边,看也不看,一把拔开青玉葫芦瓶的塞子!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清冽、如同万载寒冰初融般的奇异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那气息所过之处,连空气中狂暴的毒腥味都似乎被冻结、净化了一瞬!
“冰心玉露!!” 吴大夫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如同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快!滴入她口中!一滴!只能一滴!多则寒毒攻心!!”
王大柱的手稳如磐石!他无视苏静蓉疯狂挣扎的身体,无视那喷溅的毒血,左手猛地捏开她紧咬的牙关!右手拇指一弹瓶底!
一滴!
仅仅一滴!
一滴如同最纯净水晶般、散发着氤氲寒气的液体,从瓶口坠落,精准无比地滴入苏静蓉的喉咙深处!
“呃——!!”
就在那滴冰心玉露入喉的瞬间!
苏静蓉剧烈痉挛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瞬间冻结!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怪异的抽气声!她胸口疯狂冲突的暗红“毒线”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瞬间停滞!那赤红如烙铁的脸色,如同被泼上了冰水,迅速褪去,重新化为一片死寂的青灰!翻涌的瞳孔也停止了转动,只剩下涣散的、毫无生气的茫然!
时间仿佛凝固了!
库房内死寂得可怕!只有王大柱和吴大夫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
吴大夫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搭上苏静蓉的脉门,凝神细探!他的眉头紧锁,额头上冷汗涔涔,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过了足足十几息!
吴大夫才长长地、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如同虚脱般晃了晃,扶着床沿才勉强站稳。他看向王大柱,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命…暂时吊住了…冰心玉露至寒之气,强行冻结了她体内暴走的毒火…如同在即将爆裂的火药桶外裹了一层寒冰…但…”
他顿了顿,看着床上气息微弱、如同冰封般毫无生气的苏静蓉,脸上没有丝毫轻松:“毒火未灭,只是被暂时封冻!冰心玉露的寒力与碧磷砂的寒毒,再加上她体内原有的蚀脉散寒毒…数种阴寒剧毒盘踞体内,与她强行引燃的‘凝毒引’毒火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如同…行走在万丈冰崖之上,脚下却是沸腾的岩浆!稍有不慎,寒毒爆发则冻毙五脏,毒火破冰则焚身而亡!她…依旧命悬一线!而且…”
吴大夫的目光变得异常深邃和沉重:“而且,这冰心玉露的寒力,虽暂时锁住了毒火,却也如同在她体内埋下了一颗更可怕的‘寒毒之种’!一旦冰封解除,或者平衡打破,这颗种子爆发,其凶险…恐更甚于‘凝毒引’毒火!”
王大柱握着那已经空了的青玉葫芦瓶,听着吴大夫沉重的话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被巨大的阴霾笼罩。他看着床上如同冰雕般毫无生气的苏静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救回来了,却只是从一个地狱,踏入了另一个更加凶险的炼狱!
“可有…化解之法?”王大柱的声音干涩发颤。
吴大夫沉默良久,最终缓缓摇头,脸上充满了医者的无力与苦涩:“难!难如登天!除非…除非能找到真正调和阴阳、逆转生死的奇药,或者…她自己能在这生死之间,找到那万中无一的契机,彻底掌控体内这冰火相冲的恐怖力量…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比任何判决都更加沉重。
染坊小院。
阳光依旧明媚,几竿深蓝的废纱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两个粗使婆子早已吓得躲到远处角落,瑟瑟发抖地看着院中那道孤寂的身影。
柳青黛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将玉瓶掷出的姿势。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翻涌的一切情绪。那身素净的衣裙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沉重。
王大柱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走出库房,一步一步,如同背负着万钧巨石,走向染坊小院。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空了的青玉小瓶,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片沉凝如铁的凝重。
他走到柳青黛面前,停下脚步。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万丈深渊。
柳青黛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清澈平静、此刻却布满血丝、带着深深疲惫和一种被彻底掏空般迷茫的眼睛,迎上王大柱的目光。没有质问,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无声的、沉重的等待。
王大柱看着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迷茫,看着这个背负着血海深仇、在黑暗中挣扎了十数年的女子。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腾的复杂情绪强行压下,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开口:
“她…活下来了。暂时。”
柳青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眼中那浓重的迷茫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一丝微弱的涟漪,随即又归于沉寂的深潭。
王大柱抬起手,将那个空了的青玉小瓶,轻轻放在旁边染缸的边缘。玉瓶在粗糙的陶缸边缘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这个家,”王大柱的目光扫过这染坊小院,扫过那几竿深蓝的布匹,扫过远处工坊传来的、象征着王家新生的敲打声,最后落回柳青黛苍白而疲惫的脸上,“你…依然可以留下。染布…继续。”
他没有说感谢,没有说原谅,更没有提及那个沉重的誓言。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一个选择。
留下?继续?
柳青黛怔怔地看着那个空了的玉瓶,又看向王大柱那双沉凝却不再有疯狂火焰、反而带着一种沉重承诺的眼睛。留下,意味着她彻底背叛了万毒窟,将复仇的希望寄托在这个男人的誓言上。继续染布…这看似寻常的生活,对她而言,却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阳光透过深蓝的布匹,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光影在她沉静如死水的眼底深处,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仿佛冰封的深潭之下,有一丝被唤醒的、极其微弱的暖流,在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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