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麻姑山顶的气氛与昨日的悲愤压抑截然不同,充满了同仇敌忾的肃杀之意。
在北帝派何、吴两位长老的主持下,所有留守及赶回的门人弟子被召集到一片相对完整的广场上。何长老面色沉痛而激昂,将祖师大殿被毁、镇派法剑被夺的耻辱公之于众,声音传遍四方:
“罗霄恶贼!欺我北帝派太甚!毁我祖殿,夺我圣剑,伤我掌教、长老!此仇不共戴天!”他目光扫过下方群情激愤的弟子,声音陡然拔高,“然,邪不胜正!茅山陈明安观主、徐开阳观主,龙虎山张鹤松长老,灵调局韩鸠队长及其麾下精锐,皆义愤填膺,愿与我等并肩作战,共诛此獠!”
他将陈明安等人的身份和实力一番渲染和吹捧,极大地鼓舞了北帝派弟子的士气。一时间,“诛杀罗霄,夺回圣剑!”的怒吼声此起彼伏,不少年轻弟子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下山搜寻罗霄踪迹。
然而,这番慷慨激昂的动员之后,何、吴二位长老却又秘密召集了派内所有知晓部分内情的长老,关起门来,换上了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
“诸位师兄弟,”何长老压低声音,神色凝重,“掌教有令,适才之言,乃安外惑敌之策,而罗霄所夺之剑,实为掌教李代桃僵之赝品!”
此言一出,几位长面生疑惑,但并未多言。
吴长老接口道:“故而,追杀罗霄之事,我北帝派需全力‘配合’,但绝非主力!各脉务必约束好门下弟子,遇罗霄,以周旋、追踪、报信为主,绝不可与之死战!保存实力,方是上策!掌教之意,尔等当深体之!”
众长老面面相觑,虽心中仍有一些不甘与疑惑,但掌教之令在此,也只能纷纷领命,各自下去安排。
而陈明安、徐开阳、张鹤松以及厉旭、白颂贤等人,自然无从知晓北帝派内部的这番转折。他们在听到北帝派“同仇敌忾”的宣言后,便已立刻行动,因为恰在此时,韩鸠的消息传了过来——他们已在武夷山发现了罗霄的踪迹,请求急速支援!
事不宜迟,陈明安等人当即与北帝派告辞(北帝派表示将随后组织弟子跟进支援),带着茅山、龙虎山弟子以及厉旭、白颂贤,火速下山,朝着韩鸠提供的方位——武夷山石鼓道院遗迹赶去。
***
与此同时,武夷山脉深处,幽林密布,雾气缭绕。
从昨晚韩鸠带着人离开张奇处后便直奔武夷山石鼓道院遗迹。
在韩鸠看来,罗霄身为神霄派传,潜入武夷山,最有可能的目的地就是与神霄派渊源极深的石鼓道院。世人皆知四大天师之一的萨守坚(萨天师)与乃是神霄派之人,却少有人知,萨天师并非神霄创始人,神霄派的真正创始人乃是北宋道士王文卿,而这武夷山石鼓道院,正是王文卿当年重要的修行道场之一,罗霄来此,必有图谋!
“队长!有发现!”果不其然,随着他们深入武夷山,很快便有了发现,前方探路的那两名擅长追踪的队员突然停下,其中一人压低声音,指着身旁一棵古树树干上几道几乎难以察觉的、仿佛被灼热气息擦过的焦痕,“这里有残留的能量波动,非常微弱,但属性与我们在北帝派祖师大殿前采集到的罗霄气息样本高度吻合!”
另一人则掏出一张特制的符纸,符纸表面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光芒。“这是我们用秘法封存的罗霄气息印记,它对同源气息会产生感应,现在这反应,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错,罗霄肯定来过这里,而且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韩鸠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好!立刻通知陈明安观主他们,告知我们已发现确切踪迹,请他们速来石鼓道院遗址外围会合!”
“是!”
发出讯息后,韩鸠并未在原地傻等。他担心罗霄会迅速转移,于是命令队伍继续以战斗队形,极其谨慎地向石鼓道院遗址核心区域缓慢推进。
越往里走,山林愈发幽深寂静,连鸟兽虫鸣都好像躲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凝滞感,然而,一路行来,却并未遭遇任何埋伏或阻拦,平静得有些诡异。
眼看距离史料记载的石鼓道院遗址范围越来越近,韩鸠心中的疑虑也越来越重,他再次抬手,示意整个队伍停止前进。
“队长,情况有些不对。”那名追踪专家凑到韩鸠身边,低声道,“太安静了…罗霄如果真在这里,不可能察觉不到我们的靠近。除非…他已经离开了,或者…”
“或者他正张好了网,等我们进去。”韩鸠替他说出了后半句,眉头紧锁,他看了一眼对方手中那张光芒依旧微弱、并未剧烈增强的符纸,心中权衡。
“队长,要不要…我试着用‘灵鹤寻踪’或者‘燃香指路’之类的法术,精准定位一下罗霄的实时方位?”追踪专家提议道。他们手中有罗霄的气息样本,确实可以通过一些秘术进行短程精确定位。
韩鸠沉吟不语,这个方法固然有效,但有其弊端,这类追踪法术消耗不小,且一旦施展,符纸中封存的气息便会加速消耗,有效时间很短,如果罗霄已经远遁,那就白白浪费了这珍贵的追踪媒介,不如留着它作为感应罗霄是否在附近的“警报器”。
是冒险一搏,精确探查?还是继续忍耐,等待陈明安等强援到来,再稳扎稳打?
谨慎,一直是韩鸠最大的优点,也是他能屡次在危险任务中存活下来的关键。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立刻行动的冲动。
“按兵不动,原地警戒,构筑简易防御阵型。”韩鸠下达了命令,声音冷静而坚定,“等待陈观主他们抵达。在情况未明之前,绝不轻易涉险。”
队员们立刻领命,无声而高效地散开,依托树木和岩石,构筑起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环形阵地,所有武器和法器都处于待发状态,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每一片阴影、每一缕雾气。
山林,重归死寂,只有那张符纸,还在追踪专家手中散发着微弱而执着的光芒,如同黑暗中警惕的眼睛,预示着风暴来临前的压抑,韩鸠站在阵地中,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望向石鼓道院遗址那迷雾笼罩的深处,等待着,也戒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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