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魂坊内炉火日夜不熄,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却不再是往日里打造农具炊具的节奏,而是充满了肃杀之气。在欧炎坊主的亲自督导下,匠人们将复苏的“千叠锻纹”技艺运用其中,一批批寒光闪烁、隐现灵纹的刀剑枪矛被锻造出来,分发给坊内青壮弟子,以备不时之需。
姜眠经过两日静养,精神力恢复了大半,眉心的织天梭印记重新变得莹润。她与陆深站在坊内最高的了望台上,远远能望见镇外连绵山峦中,那隐约可见的黑风寨轮廓,如同一头蛰伏的恶兽。
“感觉如何?”陆深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依旧简洁,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好多了。”姜眠收回目光,看向他,“只是……星火令对那个方向,似乎仍有微弱的牵引。”她取出怀中令牌,那温润的辉光确实隐隐偏向黑风寨的方向,虽不似之前对铸魂坊那般强烈灼热,却如同雾中灯塔,持续不断。
陆深凝视着黑风寨方向,守物人的灵觉让他能感知到那片区域盘踞的凶煞之气,但在这凶煞之下,似乎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一种……与金鸣镇地脉隐隐对抗、却又并非完全邪异的气息。
“黑风寨盘踞此地多年,若百炼商行真与万影阁有关,选择此地作为据点,恐非偶然。”陆深分析道,“或许,那里不止是匪窝那么简单。”
姜眠点头赞同:“我也觉得。如果只是为了逼迫铸魂坊,他们败退后大可离去,另寻他法。如此执着地驻扎在附近,定有所图。”她顿了顿,犹豫道,“我们……要不要去探一探?”
主动深入匪窝,无疑风险极大。
陆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她,目光深邃:“你灵力未复全。”
“探查而已,又不是去硬拼。”姜眠笑了笑,眼神却坚定,“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她话语中的信任让陆深眸光微动。他沉默片刻,终是颔首:“可。但需周密计划。”
两人找到欧炎坊主,将他们的想法告知。
欧炎坊主闻言,先是震惊,随即面露忧色:“二位恩公,黑风寨绝非善地!那寨主黑煞,据传已摸到金丹门槛,麾下亡命之徒数百,寨中机关暗道无数,易守难攻。二位虽本领高强,但孤身犯险,实在太过凶险!”
“正因其凶险,才需弄清虚实。”陆深语气平静,“若其真与万影阁勾结,所图非小,被动防守,绝非良策。”
姜眠也道:“坊主放心,我们只是暗中探查,不会贸然行事。若能找到其弱点或真正目的,对铸魂坊亦是好事。”
欧炎坊主见二人心意已决,知道劝阻无用,沉吟良久,道:“既如此,老夫便不再阻拦。我铸魂坊虽不擅攻伐,但对这黑风寨也并非一无所知。”他唤来林老,吩咐道,“去将我们这些年收集的、关于黑风寨地形和人员的卷宗取来,还有……把那几份关于寨后‘禁地’的零碎记载也一并拿来。”
“禁地?”姜眠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欧炎坊主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不错。黑风寨依山而建,其后山有一片区域,被寨中划为禁地,寻常匪徒不得靠近。曾有误入的樵夫远远望见,说那里面似乎有古老的石刻,以及……一种奇怪的、像是祭祀用的石台。我们之前只当是山匪弄些装神弄鬼的把戏,未曾深究。如今想来,或许没那么简单。”
很快,林老取来了几份略显陈旧的皮卷和零散纸张。上面粗略绘制了黑风寨外围的地形,标注了明哨暗卡的大致位置,以及匪首黑煞和几个头目的简单信息。关于后山禁地的记载则更为模糊,只有几句语焉不详的描述和大致方位。
“这些信息多年未曾更新,恐有出入,二位务必谨慎。”欧炎坊主郑重叮嘱。
陆深仔细查看了地图,将其记于心中。姜眠则对那“禁地”的描述格外留意,织天梭的感应让她觉得,那里或许才是关键。
是夜,月隐星稀,正是夜行者出没的良机。
姜眠和陆深换上深色夜行衣,收敛周身气息,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轻烟,悄然离开了铸魂坊,朝着镇外黑风寨的方向潜行而去。
山路崎岖,林深叶茂。两人凭借着地图和陆深超凡的灵觉,避开了几处可能的暗哨,逐渐靠近了黑风寨所在的山岭。
越是靠近,那股凶煞污浊之气便越是浓重。山寨依着险峻山势而建,木石结构的寨墙高高耸立,其上火把通明,可见巡逻匪徒的身影来回走动,防守颇为严密。
他们没有选择从正面接近,而是根据地图指引,绕向山寨侧后方,那里地势更为复杂,林木也更茂密,便于隐藏。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浓密的灌木丛,即将抵达地图上标示的、靠近后山禁地的区域时,走在前面的陆深突然停下脚步,手臂一横,拦住了姜眠。
他目光锐利地望向侧前方一片看似寻常的乱石堆,低声道:“有阵法波动,很隐蔽,若非靠近极难察觉。”
姜眠凝神感应,果然察觉到那乱石堆周围的空间有着极其细微的能量扭曲,带着一种阴冷的预警意味。
“是警戒阵法。”陆深判断,“看来,这后山禁地,比我们想象的看守更严。”
他仔细观察片刻,指向阵法能量流动的一个极其微弱的间隙:“跟着我,一步不能错。”
两人如同灵猫,借着地形阴影,在陆深的带领下,以一种玄妙的步法,险之又险地穿过了那片无形的警戒区域。
刚穿过阵法,眼前的景象便是一变。
不再是外围的杂乱山林,而是一条被人为清理出来的、通向更深处的狭窄石径。石径两旁,开始出现一些残破的、风格古朴的石雕,雕刻的并非神佛,而是一些扭曲的、难以名状的怪异图案,透着一股邪异古老的气息。
空气中的凶煞之气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压抑感。星火令在姜眠怀中,再次传来了清晰的、带着警示意味的灼热感。
而姜眠眉心的织天梭,更是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一段破碎、混乱、充满了痛苦与疯狂意味的信息流,猛地涌入她的脑海——
……锁链……黑色的……扎进山里……
……它在哭……山在流血……
……仪式……快要完成了……阻止……
(第七十五章完)
姜眠猛地按住额头,脸色发白,眼中充满了震惊。她抓住陆深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对……这黑风寨下面……有东西!很大的东西!它在被……被某种仪式抽取力量!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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