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夏末。
浅水湾那栋纯白别墅静得只剩两种声音——远处维多利亚港的海浪拍着礁石,“哗啦、哗啦”,漫得很远;天顶那台银灰色的巨大天体望远镜,反射着午后斜斜的阳光,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随着海风轻轻晃。
林嘉欣坐在露台的白色藤椅上,藤编的纹路硌着掌心,手里捏着张米白色信纸。纸页厚重,指尖能触到纤维的纹理,还带着印刷厂特有的淡淡墨香。信纸顶端,烫金的盾形徽章格外醒目——交叉的钢笔与橄榄枝围着城堡,是剑桥大学的校徽,繁复又古老,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下面几行花体英文打印得极规整,每个字母的弯钩都优雅,可那些冰冷的铅字,落在林嘉欣眼里,却像一颗颗烧得滚烫的糖钉子,轻轻砸进心脏——她考上了。这个曾经遥远得像另一颗星球的名字,从课本里、从大人的谈论里,变成了一张能被她攥在手里的船票,油墨的字印着她的名字,真实得让她发怔。
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可那双总像小鹿般纯真的眼睛里,慢慢氤氲起一层薄水汽——要去很远的地方了,一个没有他的地方。
脚步声从身后的玻璃门传来,很轻,踩在羊毛地毯上几乎没声,却带着种独特的气场,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静了几分。林嘉欣没回头,指尖攥紧了信纸的边角——她知道是陈峰来了。
陈峰走到她身后,身上还是那件最普通的白色亚麻衬衫,袖口随意卷到手肘,露出腕骨处一道浅淡的旧疤。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信纸上,校徽的金光晃了晃,他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仿佛这只是早写在日程表上的小事,就像“晨起喝一杯咖啡”那样平常。
林嘉欣仰起头看他,阳光刚好落在她侧脸,把泛红的眼圈照得格外明显。“我考上了。”声音很小,像怕惊扰了什么,尾音里还藏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委屈要离开,又委屈这份喜悦里少了点什么。
陈峰没去拿那张能让全香港名媛疯狂的录取通知书,只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触到柔软的发梢,动作很轻,像安抚一只缩在巢里、既期待远行又舍不得离开的幼鸟。“我知道。”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恭喜,没有夸赞,只淡淡补了句,“英国的冬天很冷,我让张敏给你多准备几件羊绒大衣,厚点的,别冻着。”
林嘉欣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一颗接一颗,砸在印着剑桥徽章的信纸上,晕开小小的水痕,把烫金的边都浸得有些发暗。她以为他会说“恭喜你”,会说“我为你骄傲”,可他只惦记着英国的冬天,惦记着她会不会冷。
几天后,启德机场私人飞机坪。
停机坪的水泥地被太阳晒得滚烫,空气里飘着航空煤油的味道。一架通体雪白的湾流G4静静停在那里,机身线条流畅得像只振翅欲飞的未来飞鸟,机尾处用纯金喷涂的“峰锐”二字,在阳光下亮得刺眼,透着不容置疑的底气。
林嘉欣站在舷梯下,穿一件简单的白色棉布长裙,风从海面吹过来,掀动裙摆,也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是他为她包下了整架私人飞机,连机组人员都提前问过她的饮食喜好。心里那股不真实感又涌上来,从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起就没散过,像场甜得发慌的梦。
陈峰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指尖替她把那缕乱发拨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在英国好好玩,别拘谨。”他的声音很淡,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张纯黑色的卡片——没有银行标志,没有卡号,只有边角烫金的“峰”字。他把卡片塞进她手心,“缺什么就刷卡,不用省。”
卡片是金属的,冰冷坚硬,可攥在手里,却像带着他身上的温度,烫得她掌心发麻。
林嘉欣再也忍不住,猛地扑上去,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把脸深深埋进他的亚麻衬衫里——衬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混着阳光晒过的气息,是她熟悉的味道。“我会想你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哭腔,身体因为压抑的抽泣而剧烈起伏,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陈峰的身体僵了一下,几秒钟后,才缓缓伸出手,轻轻拍着她单薄的后背。他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望向那架即将载她远去的飞机——白色机身在阳光下闪着光,像要带她飞向一个全新的、没有他参与的世界。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连他自己都没读懂——是欣慰,是不舍,更像造物主看着亲手雕琢的作品,终于要拥有独立生命的淡淡怅然。
“等你放假回来。”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风,只有埋在他怀里的她能听见,“给你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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