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门开启的缝隙中涌出的,并非物质,而是纯粹的、凝如实质的疯狂意志。那意志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锈蚀铁针,狠狠扎进陈珩的脑海,试图搅碎他的理智,污染他的规则核心。眼前不再是残骸的景象,而是无数重叠、扭曲的幻象:星辰在锈蚀中熄灭,文明在金属的癌变中哀嚎,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在粘稠的黑暗里沉浮、尖叫……
“精神污染强度突破阈值!启动最高级别信息过滤!”守夜人核心的银辉瞬间收缩,化作一层紧贴陈珩意识的光膜,竭力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侵蚀,但其光芒在恐怖的冲击下也显得摇摇欲坠。
陈珩闷哼一声,七窍再次渗出淡金色的血液,但他握住定义之杖的手却更加用力。杖首,起源刻痕的光芒在与门后涌出的疯狂意志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仿佛冷水滴入滚油的声响。正是这融合了第一块碎片的刻痕,为他保留了一丝清明,让他没有被瞬间冲垮。
他强忍着灵魂仿佛要被撕裂的痛苦,透过那逐渐扩大的门缝,望向门后的景象——
那并非另一个舱室。
门后,是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球形空间,仿佛是这残骸巨舰的核心。空间的中央,没有引擎,没有反应堆,只有一颗……“星辰”。
一颗由无数锈蚀、扭曲、蠕动的金属和难以名状的腐烂血肉强行糅合而成的、缓慢搏动着的“锈蚀星辰”!它的表面布满了巨大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锈色脉络,这些脉络中流淌着暗绿色的、散发着强烈污染能量的粘稠液体。无数刚刚追杀陈珩的那种活性污染体,正如同朝圣般,从星辰表面诞生,或如同虱子般依附其上。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颗“锈蚀星辰”散发出的,不仅仅是逻辑病毒的混乱,更夹杂着一丝……属于“最终防线协议”的、被彻底扭曲腐化后的残存气息!仿佛它本身就是某个协议的重要部件,被逻辑病毒深度感染、畸变后形成的恐怖存在!
“分析……失败……目标能量层级……无法解析……逻辑病毒污染度……99.99%……核心残留协议特征确认……为前哨‘规则稳定锚点’畸变体……”守夜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数据过载的杂音,“它就是这片残骸……所有活性污染的源头!也是‘织网者’陷阱的核心!”
规则稳定锚点?陈珩心中巨震。那可是维持前哨乃至部分协议区域规则秩序的关键设施!竟然被污染成了这般模样?难怪这片残骸还能在虚空中维持相对稳定的形态,因为它本身就是由一个巨大的秩序之源畸变而成的污染核心!“织网者”将他引到这里,就是要用这个恐怖的怪物,来彻底吞噬他这个携带秩序碎片的“变量”!
就在这时,那颗“锈蚀星辰”似乎彻底“醒”了。它表面那无数巨大的“血管”猛然贲张,暗绿色的污染能量如同海啸般向四周爆发!同时,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恶毒的意念,如同宣告审判般,轰击在陈珩的意识上:
【……秩序……碎片……】
【……吞噬……进化……】
【……融入……伟大的……锈蚀……】
随着这股意念,整个球形空间内壁,瞬间亮起了无数猩红的光点,那是更多、更强的活性污染体正在苏醒!而陈珩身后的通道,也被潮水般涌来的怪物彻底堵死!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绝境!
前所未有的绝境!
面对这远超理解范畴的恐怖存在,陈珩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但他眼中,那源于程序员灵魂的、越是绝境越要寻找“漏洞”的偏执,却燃烧到了极致!
不能力敌!绝对不能!
定义权能再强,在如此体量和层级的污染源面前,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那颗搏动的锈蚀星辰,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守夜人传递来的扫描数据、起源刻痕传来的悸动、以及那被扭曲的协议气息……所有线索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
规则稳定锚点……被扭曲……逻辑病毒……吞噬秩序……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自杀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亮起!
“守夜人!”陈珩在意识中咆哮,“计算!如果我放弃防御,将全部定义权能,连同起源刻痕的力量,不是用于攻击,而是用于‘反向编译’这颗畸变锚点表层的、最脆弱的规则结构,强行注入一段极致的‘秩序定义’,会有什么结果?!”
守夜人核心的银光瞬间凝滞,似乎在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进行推演,半秒后,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回应:
“理论可行!畸变体内部秩序与混乱极端对立,处于危险平衡。注入高强度秩序定义,有73.8%概率引发其内部规则链式崩溃!但……指挥官您将完全暴露在污染核心的精神冲击下,生存概率……低于1%!”
低于1%……
陈珩嘴角扯起一个近乎疯狂的弧度。
那就……赌这1%!
他不再犹豫,猛地将定义之杖高举过头!不是指向潮水般涌来的怪物,而是直指那颗巨大的锈蚀星辰!
他彻底放弃了周身的所有防御,规则护盾瞬间消散!恐怖的污染意志和能量如同亿万把锉刀,瞬间开始侵蚀他的身体和灵魂,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但他不管不顾!将所有的精神力、所有的意志、规则电池残存的能量、以及起源刻痕中那新生的、源自“起源”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定义之杖!
杖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暗金色的光芒与那丝混沌色光泽交织,前所未有的炽烈!
他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却仿佛带着无数规则的共鸣,在这疯狂的空间中炸响:
“定义:汝之核心——‘秩序’当为基石,‘稳定’当为准则!”
“定义:此间‘锈蚀’、‘混乱’、‘畸变’——皆为‘错误’,当予以‘修复’!”
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色彩的、凝聚了陈珩全部存在意义的光柱,从定义之杖顶端爆发,如同逆流的流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狠狠地轰击在了那颗锈蚀星辰的核心区域!
光柱命中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颗狂暴搏动的锈蚀星辰,猛地一僵!
它表面流淌的暗绿色能量骤然停滞,那些蠕动的血肉和金属发出尖锐的、仿佛无数玻璃同时碎裂的嘶鸣!它内部那被强行扭曲、维持着危险平衡的规则,被这股极致纯粹的秩序定义如同钥匙般插入,然后……狠狠搅动!
【不……可……能……!!!】
锈蚀星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混合着金属摩擦和血肉撕裂的精神咆哮!
下一刻——
以光柱命中点为中心,无数道纯净的、代表着“秩序”与“稳定”的白色裂纹,如同蛛网般在锈蚀星辰表面急速蔓延!白色所过之处,暗绿的污染能量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般消融,蠕动的血肉和锈蚀的金属迅速失去活性,化为灰烬!
链式崩溃,开始了!
“成功了……但……”守夜人的意念带着一丝解脱般的虚弱。
陈珩已经听不到了。
在发出那终极一击后,他的意识就如同风中的残烛,瞬间被锈蚀星辰最后爆发出的、充满毁灭与不甘的恐怖精神冲击彻底淹没。定义之杖从他无力松开的手中脱落,他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向后软倒,被汹涌而来的污染潮水瞬间吞噬。
视野被无尽的黑暗与疯狂填满。
最后残留的感知里,只有那颗巨大的锈蚀星辰,在无声的剧烈膨胀后,猛然向内塌缩,最终化作一个极致的黑点,随即……轰然爆发!
无尽的白色秩序之光与暗绿色的污染乱流混合成毁灭的风暴,席卷了整个球形空间,并向残骸之外的无尽虚空扩散……
一切,都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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