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将厚厚一叠笔录放在王支队办公桌上：“赵黑龙全撂了，指向明确。”
王支队翻看几页，脸色铁青，抓起红色保密电话：“接市纪委…”
同一时间，王斌正在办公室悠闲品茶，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厚重的笔录被林风轻轻放在王支队宽大的办公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在这间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王支队，赵黑龙全撂了。”
林风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口供指向，非常明确。”
王建军支队长的目光落在那摞写满字、按满红手印的纸张上，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他没有立刻拿起，而是先抬眼看了看站在桌前的林风和张磊。
两人脸上都带着连夜审讯留下的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尤其是林风，那眼神深处是一种洞悉一切后的冷静，仿佛早已预料到此刻的局面。
王建军深吸一口气，终于伸出手，拿起了最上面那份笔录，快速翻看起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随着阅读的深入，王建军的眉头越锁越紧，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
他看到“3·12专项行动泄密”，看到“夜辉煌KtV提前清场”，看到“斗殴伤人案件被压”，看到“金表”、“巨额消费”、“指定银行卡”…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金额、暗号…清晰得令人发指！
“砰！”
王建军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盖都跳了一下。
他猛地抬起头，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怒、痛心和被背叛的铁青。
“败类！警队的耻辱！”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因为极力压抑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担任刑侦支队长多年，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没见过？
但内部出现这样的蛀虫，尤其还是他一手带起来、身居副支队长要职的王斌，这种背叛带来的冲击和愤怒，远比面对外部犯罪更加猛烈！
他再次看向林风，眼神极其复杂。
有对挖出蛀虫的赞赏，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这个年轻人，来市局才多久？先是“玫瑰杀手”案，再是赵黑龙，现在更是直接揪出了隐藏极深的王斌！
这份能力，这份敏锐，简直…简直不像个刚毕业的警校生！
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王建军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抓起了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内部保密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的声音恢复了作为支队长的沉稳和冷峻，但字里行间透出的寒意，却让旁边的张磊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喂，市纪委吗？
我，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王建军。”
他语速很快，但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我支队现掌握确凿证据，证实我支队副支队长王斌，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长期为黑社会性质组织首要分子赵黑龙充当保护伞，情节极其恶劣，性质极其严重！”
“相关口供、证据链已初步形成，情况紧急，为防止串供、销毁证据，建议立即对王斌采取措施！”
“是！证据确凿！我以党性担保！”
“好！我等你们！”
“啪！”
王建军重重挂断电话，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他看向林风和张磊，眼神锐利如刀：“市纪委会同市局督察，马上成立联合调查组，立刻对王斌实施控制！
你们两个，全程参与，配合纪委同志工作！”
“是！”林风和张磊同时立正，沉声应道。
同一时间，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办公室。
王斌正悠闲地靠在自己宽大舒适的皮质办公椅上，手里捧着一个紫砂茶杯，里面泡着上好的龙井，袅袅茶香在办公室里弥漫。
他刚刚听完手下人关于江州那边“似乎有点进展，但问题不大”的模糊汇报，心情颇为放松。
赵黑龙是块硬骨头，他清楚。
就算真开口，最多也就是咬出一些打架斗殴、经济纠纷的破事，牵扯不到他王斌的核心利益。
他自信这些年手脚做得足够干净，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都隐藏在层层迷雾之下。
他甚至还盘算着，等这次风头过去，是不是该想办法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总盯着他不放的林风，
再找点“小麻烦”，让他彻底明白，在这市局里，谁才是不能招惹的人。
他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啜饮了一口清香的茶汤，脸上露出一丝志得意满的微笑。
就在这时——
“咚、咚、咚。”
办公室门外，传来了三下规律而沉稳的敲门声，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王斌微微皱眉，有些不悦。
谁这么没眼力见，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他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请进。”
门被推开。
进来的不是他预想中的某个下属或者同事。
为首一人，穿着深色夹克，面容严肃，眼神锐利，胸前别着鲜红的党徽。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穿着标准警服，但臂章明显不同的督察民警，以及——王斌瞳孔猛地一缩——他看到了跟在最后面的林风和张磊！
林风的脸色平静无波，眼神甚至没有与他直接对视，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但就是这种平静，让王斌的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他的脊椎！
“王斌同志。”
为首的深色夹克男子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组织纪律特有的威严，他出示了一份文件，“我们是市纪委联合市局督察支队调查组。
根据现有证据，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现在依据相关规定，要求你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就相关问题接受组织审查调查。”
规定时间！
规定地点！
“双规”！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王斌耳边炸响！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拿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红了他的手背，他却浑然未觉。
“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证据？
我…我有什么问题？！”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办公椅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试图维持镇定，但声音里的那一丝颤抖和慌乱，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具体问题，会在审查期间向你核实。”
纪委同志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公事公办，“请你现在配合我们的工作，交出所有通讯工具，跟我们走一趟。”
两名督察民警上前一步，态度明确。
王斌的目光越过纪委同志的肩膀，死死盯住了后面的林风。
他看到那个年轻人终于抬起眼皮，平静地回望着他，那眼神里没有得意，没有挑衅，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看待一个即将被清除的障碍物般的漠然。
一瞬间，王斌全都明白了。
江州！
赵黑龙！
林风！
不是小麻烦，是致命一击！
这个他一开始根本没放在眼里的警校毕业生，竟然真的撬开了赵黑龙的嘴，而且…直指他的核心！
完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让他四肢发麻，几乎站立不稳。
他精心构筑的堡垒，他赖以生存的保护伞，在这个看似平常的上午，被以最直接、最无情的方式，轰然洞穿！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纪委同志和督察民警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他颓然地低下头，颤抖着手，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重重地放在了办公桌上。
那清脆的碰撞声，像是为他警界生涯敲响的丧钟。
他被带离办公室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有一些被惊动的同事探头张望，那些目光中有震惊，有疑惑，也有…了然。
王斌不敢与任何人对视，他低着头，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被夹在调查组人员中间，走向了那条他从未想过会踏上的不归路。
林风站在走廊尽头，看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眼神依旧平静。
这只是开始。
王斌倒了，但那个手腕有疤、戴着金丝眼镜的“金先生”，还隐藏在更深的迷雾之后。
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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