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渊本来已经回房准备睡觉了,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干脆起身爬上了屋顶透气。
夜风轻轻吹过,他刚啃完一只鸡腿,顺手把骨头塞进瓦片缝里,拍了拍手。抬头望着天上那轮还没圆的月亮,嘴里哼着不知道哪听来的小调。东宫的屋脊又宽又平,他往后一躺,后脑勺垫着一块还带着余温的琉璃瓦,舒服得像躺在炕上。
没过多久,小禄子轻手轻脚地爬上屋顶,怀里抱着个陶罐,脚步轻得像只猫。他把罐子放在屋檐角落,低声说:“这是娘娘留下的药渣,第三煎的底子,一点都没动。”
萧景渊“嗯”了一声,眼睛还是看着天,没坐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药不是给他喝的。是沈知意前两天“病”了,夜里老做噩梦,说梦里有人拉她掉井里。太医院开了安神补气的方子,可她越喝越心慌。还是秦凤瑶最先发现不对劲,她闻了闻药味就皱眉,说这汤药里有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烧过的旧纸混着檀香,根本不是正常药材该有的味儿。
后来小禄子偷偷从火盆里扒出一点没烧干净的粉末,拿去和之前夜市捡到的药粉比对,果然是同一种东西。今天中午,沈知意让信得过的大夫查清楚了,里面加了“迷心草”。这种草不致命,但吃久了会让人神志不清,容易被人牵着走。
她说,这就叫“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当时萧景渊正嗦着一碗热乎乎的牛杂面,听完只是挑了挑眉:“怪不得你昨天背《礼记》背到第三遍还能笑出声。”
此刻他躺在屋顶,忽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那节奏沉稳有力,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
秦凤瑶翻身跃上屋脊,动作干脆利落,连披风都没乱。她在萧景渊身边坐下,顺手抽出腰间的帕子擦了擦剑柄,淡淡道:“太医院那边查清了。李公公想偷偷去毁药柜里的证据,被我拦在门口。”
“你动手了?”
“没打。”她冷笑,“我就让两个侍卫站他面前,一句话不说盯了半炷香。他额头直冒汗,自己退了。”
萧景渊点点头:“不错,不动手最好。吓人不犯法。”
没一会儿,沈知意也上来了,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瓷杯外壁凝着细密的水珠。她坐在萧景渊另一侧,把茶递过去:“喝一口?暖暖胃。”
他接过,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小口。“你说皇上真信这是‘失误’?”
“他不信也没办法。”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就问了一句:‘如果太子身边的人天天喝这种药,将来言行失控,责任在谁?’皇上就沉默了。”
萧景渊笑了:“你还真是会说话。听着像认错,其实是在敲警钟。”
“我能指着鼻子说贵妃要害我吗?”她低头摩挲着杯沿,“我只是个病弱女子,哪敢怀疑长辈。可药渣摆在那儿,成分明明白白,太医当众验了三回,连李公公带来的人都认了。他再狡辩也没用。”
秦凤瑶插嘴:“最后怎么处理的?”
“罚半年俸禄,贬为洒扫太监,三个月不准进凤仪宫。”沈知意语气平静,“也算是给了个交代。”
萧景渊啧了一声:“是不是太轻了?”
“不轻。”秦凤瑶摇头,“李公公是贵妃的眼线,管着她对外传话的渠道。这一贬,等于掐断她一条路。今晚她肯定睡不安稳。”
“那我们呢?”萧景渊望着远处贵妃宫的方向,那里的灯火突然全灭了,仿佛被人一口气吹熄,“咱们能睡好吗?”
沈知意没回答,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白雾在冷空气中缓缓散开。
秦凤瑶盯着那片漆黑的宫殿,手一直搭在剑柄上:“她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我知道。”沈知意终于开口,“所以我让小禄子把剩下的药粉分成五份,两份藏进东宫账册夹层,一份交给周大人,一份埋在花园梅树下,最后一份……留在药炉底下。”
萧景渊扭头看她:“你还留了后招?”
“不是后招。”她淡淡地说,“是在等她再来。”
三人一时都安静下来。风掠过屋檐的铜铃,叮的一声,清脆又短暂。
萧景渊忽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桂花糕,已经凉了。他掰下一角放进嘴里,甜腻的香味在舌尖化开。“你们说,要是我明天也装病,嚷嚷梦见先皇后托梦,让她别乱来,会不会更吓人?”
秦凤瑶嗤笑:“你装病?谁信啊?上次咳嗽一声,外面就说你吐血三升。”
“那我把梦写成告示,贴皇城墙上?”他歪着头琢磨,“就说紫微星动摇,奸佞当诛……”
“打住!”沈知意按住他的手腕,“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
他咧嘴一笑,又咬了一口桂花糕。
底下传来轻微响动,小禄子探头上来:“殿下,秦将军那边刚送来消息,北边秋收不错,新粮入库,厨房特意炖了羊肉汤给您补身子。”
萧景渊眼睛一亮:“真炖了?”
“灶上正熬着呢,香味都飘到西墙了。”
“好啊!”他一拍大腿,“明天我就当着满朝文武吃三大碗,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龙精虎猛!”
沈知意无奈看他一眼:“你就这点追求?”
“人生嘛。”他耸耸肩,“吃饱了才有力气躲麻烦。”
秦凤瑶忽然站起身,望向宫墙外。夜风吹起她的深色披风,像一片压过来的乌云。
“有人在查东宫昨夜的进出记录。”她低声说,“守门的小太监告诉我,内务府派人翻了值房的台账。”
沈知意眉头微皱:“查什么?”
“借口说是核对炭火用量。”秦凤瑶冷笑,“但他们特别问了我和小禄子有没有半夜出宫。”
萧景渊慢悠悠嚼着桂花糕,咽下去才开口:“看来她是真急了。”
“急了就会出错。”沈知意放下茶杯,杯底磕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她越查,越说明心里有鬼。”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萧景渊问。
“等。”她目光沉静,“等她的下一步。”
秦凤瑶重新坐下,手指轻轻抚过剑鞘。萧景渊仰头看天,月亮从云层中钻出来,照得屋瓦泛着银光。
沈知意忽然伸手,把他手里剩下的那块桂花糕拿了过来,轻轻放在自己膝盖上。
“留着。”她说,“回头赏人。”
萧景渊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远处传来三声更鼓,夜风更冷了。
秦凤瑶突然抬手,按住了剑。
沈知意也察觉到了,东宫门外的脚步声变了。不再是巡逻士兵整齐的步伐,而是急促、凌乱,带着压抑的慌乱。
小禄子匆匆上来,脸色发白:“娘娘,贵妃宫里砸了一地瓷器,李公公被拖去杖责,听说……是贵妃亲自监刑。”
萧景渊叹了口气:“哎,又是老套路。”
沈知意静静坐着,指尖轻轻点了点膝上的桂花糕。
秦凤瑶咬牙:“她这是拿李公公撒气。”
“也是警告。”沈知意声音很轻,“她在告诉所有人,谁办事不利,就得这么死。”
萧景渊懒洋洋撑起身,拍了拍衣摆:“行了,我也该睡了。明早还得去听医官讲蜂蜜和核桃能不能一起吃,听着就困。”
他转身要走,忽然又停下,回头看了眼沈知意膝上的那块糕。
“知意。”
“嗯?”
“下次别把好吃的给别人留了。”他笑了笑,“想吃的时候,我未必还有。”
说完,他晃晃悠悠地下了屋顶。
沈知意低头看着那块凉透的桂花糕,没动。
秦凤瑶望着他背影消失在廊柱尽头,轻声说:“他其实什么都明白。”
沈知意点了点头。
风又吹起,檐角铜铃再次响起。
她抬起手,将那块桂花糕慢慢掰成两半,一半递给秦凤瑶,另一半放入口中。
甜味在舌尖散开的瞬间,她看见远处凤仪宫的方向,有一盏灯,重新亮了起来。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软饭太子逆袭记:双妃护航咸鱼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