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宫道上巡夜的灯笼一盏盏熄了。小禄子贴着墙根疾行,怀里那封折成方胜的纸条还带着暖阁烛火的余温。他没走正门,拐进西角门后的杂役巷,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
秦凤瑶已在廊下等了半刻钟。她换了身素青比甲,外罩深色披风,发髻用一根银簪简单绾住,全无昨夜凉棚下的杀气,倒像是哪家府里的寻常女眷。见小禄子过来,她只抬了下手,声音压得极低:“送到了?”
“回侧妃,信已交到秦府老管家手里。”小禄子喘了口气,“按您说的,从炭房后窗递进去的,守门的小太监根本没察觉。”
秦凤瑶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上面是五个人名,字迹刚硬如刀刻。“拿去给沈姑娘。”她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干脆利落,连披风都没晃一下。
小禄子捧着纸条回到暖阁时,沈知意正伏案写着什么。窗纸泛出灰白,屋内灯火将熄,她指尖沾了墨,在纸上划出一道短横,才抬头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唇角微动。
“五位边将,全是先帝亲封的老将。”她轻声道,“当年我父亲主持科考,这五人中有三个是他门生。如今借凤瑶父亲之名联署保人,既合情理,又避了私相勾结的嫌。”
她提笔蘸墨,在名单旁添了个记号,又抽出另一张名录对照。那是历年科举登榜的卷宗抄本,她逐行看去,圈出十几个名字,再一笔笔抄到新纸上。写完后吹了吹墨迹,递给小禄子:“这份交给周大人,就说是我母亲托他问几位老友安好。”
小禄子接了纸条正要走,沈知意又叫住他:“等等。再去膳房取一碗姜汤,加两片红糖,不烫不凉正好。”
不多时,萧景渊打着哈欠进了花园。他手里拎着个竹编蒸笼,笼盖还冒着热气。“今早试了个新法子,糯米先泡三刻再蒸,软糯多了。”他说着把笼子放在石桌上,掀开盖子,“你们要不要尝尝?”
沈知意走出来,接过小禄子递来的姜汤碗,轻轻吹了口。“殿下起得倒早。”
“睡不着。”萧景渊坐下,顺手掰了块糯米糕塞进嘴里,“梦见御膳房把桂花蜜换成盐水,吓得我醒了。”
秦凤瑶这时也回来了,脸色冷峻,袖口沾了些露水。她在石桌对面站定,没坐。“跑了三家,两家松了口,一家推说病着不见客。不过……”她顿了顿,“户部那位答应明日会上‘偶感风寒’,咳两声总能做到。”
沈知意抿了口姜汤,温热顺着喉咙滑下,眉心稍稍舒展。“够了。只要有人肯开口,其余人便不会全都沉默。”
萧景渊一边嚼着糯米糕,一边瞅着二人:“你们昨夜商量的事,是不是和我爹最近常翻南阁奏折有关?”
沈知意摇头:“殿下别多想,不过是些旧友往来。”
“哦。”萧景渊也不追问,只把剩下半块糕递给小禄子,“你帮我看看厨房还有没有红糖,再来两片。”
小禄子刚走,秦凤瑶便低声问:“密信能按时送到吗?”
“快马加鞭,三天足够。”沈知意放下碗,“北境到京郊八百里,若沿途驿站换马不停,两日夜可达。他们今日出发,最迟明晚就能有回音。”
“那就等。”秦凤瑶盯着宫墙方向,“只要联名折子递上来,哪怕皇帝不表态,那些摇摆的人也不敢轻易落井下石。”
沈知意却忽然道:“你今天去的那几家,有没有留意门口的轿帘?”
“怎么?”
“第三家不是推病不见么?可我听说他儿子前日刚从城外庄子回来,轿帘是新的湖绸,连穗子都没磨损。一个‘病重不出’的人家,哪来闲心换帘子?”
秦凤瑶眼神一凛:“你是说,他在躲?”
“不是躲我们。”沈知意缓缓合上账册,“是怕被人看见他和咱们的人碰面。”
两人对视片刻,秦凤瑶冷笑一声:“那正好,下次我去,专挑人多的时候上门。”
日头渐高,宫门开启的声音隐隐传来。小禄子抱着食盒匆匆折返,额角沁着汗:“周大人回话了,说让您放心,人都妥当。还说……”他压低声音,“卢龙那边昨夜有快马出城,走的是官道。”
沈知意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萧景渊在一旁剥着橘子,忽然抬头:“凤瑶,你今天出门穿这么素,是不是又吓退哪家公子提亲了?”
秦凤瑶瞪他一眼:“我是去谈正事,又不是逛庙会。”
“也是。”萧景渊笑嘻嘻地把橘瓣分给两人,“不过你这阵势,比上次在猎场惊了十三弟的马还唬人。”
沈知意接过橘子,轻声道:“有些人,就得让他们知道,东宫的事,不是随便能碰的。”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小太监飞奔而来,脸色发白:“侧妃娘娘!方才宫门登记簿上……有一辆不起眼的青布车,说是送菜的,可查验时发现车厢夹层里藏着一封密函,署名是……是镇北将军府!”
秦凤瑶猛地站起。
沈知意却只是轻轻放下橘皮,指尖抚过袖口一道细线缝痕——那是昨夜她亲手缝进家书里的暗记。
“拿进来。”她声音平静,“原封不动地拿进来。”
小太监应声而去。秦凤瑶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腰间佩剑。萧景渊慢悠悠吃完最后一瓣橘子,擦了擦手,起身走到两人中间。
“你们忙你们的。”他说,“我去看看新蒸笼漏不漏水。”
他走后,沈知意才低声对秦凤瑶道:“一旦联名成势,他们必定反扑。接下来每一步,都不能错。”
“我知道。”秦凤瑶看着那扇紧闭的宫门,“只要边军的印鉴盖上去,谁也抹不掉。”
阳光斜照进花园,石桌上的蒸笼渐渐凉了。小禄子端来新煮的茶,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檐角铜铃的轮廓。
沈知意翻开账册,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
秦凤瑶立于廊下,目光穿过层层宫墙,仿佛已望见千里之外的烽烟校场。
而萧景渊蹲在石桌旁,正用筷子戳着一块冷掉的糯米糕,忽然自言自语道:“这糕要是再软些,配茶更好吃。”
他的手停在半空,筷子尖抵着糕点,微微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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