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进窗户,小禄子轻轻推开书房门。萧景渊已经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纸,手指一遍遍摩挲着纸角。那是昨晚留下的誊录纸副本,编号“丙三七”被他折了又展,展了又折。
他没有抬头,只问了一句:“贡院开了吗?”
小禄子低声回答:“刚开龙门,第一批考生正在检查身体,准备进场。”
萧景渊点点头,把纸叠好塞进袖子里。动作很轻,好像怕吵到谁。
外面天色发白,风停了,雪也停了。东宫偏殿里,沈知意拆开一封密信。是她父亲派人送来的,字很少——贡院杂役排班正常,最近三天进出记录齐全,没人多待。
她看完,吹灭蜡烛,把信纸扔进火盆。火光一闪,纸变成灰,落了下来。
秦凤瑶披着深色斗篷走进来,鞋底沾着湿泥。“我绕了一圈,北边偏门守卫按时换人,没人早走也没人晚来。”她说完,摘下帽子,“我还安排两个老部下扮成巡更的,在誊录房外守了一夜,今天早上才撤。”
沈知意点头:“我也让女官每隔一个时辰去号舍通道巡查一次,借口是送茶汤。今天第一场考试,考生最容易紧张,容易出事。”
“那我们现在就等?”秦凤瑶问。
“不是等。”沈知意说,“是看着。他们不动,我们也不动。可只要有人做错一步,我们就得马上出手。”
两人走出偏殿,沿着走廊往书房走。一路没说话,脚步很轻。
萧景渊还在原位。桌上放着一碗凉透的粥,一口都没动。
沈知意站在门口,看见他盯着墙上的京城地图。他的手指悬在空中,慢慢移到贡院的位置。
“殿下。”她开口。
他转过头,眼神清醒,一点也不困。
“考生都进去了?”他问。
“第一批已经进号舍了,搜得很严,发现夹带当场抓人。”沈知意走近几步,“礼部加了二十个监考官,禁军也在外面守着。”
“有没有人闹事?”
“暂时没有。”
“晕倒的呢?”
“有两个腿软被扶出去了,不算大事。”
萧景渊松了一口气,肩膀也放松了一点。
他又看向地图,声音低了些:“十年苦读,一朝进场,谁能不怕?可越怕就越不能乱。一乱,就有人趁机动手。”
沈知意没接话。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场考试不只是选人才,也是人心的较量。有人想毁它,有人想护它。而这是太子第一次真正明白,自己坐的位置,不只是东宫那一片屋子。
小禄子端着新茶进来,换了桌上的凉水。萧景渊摸了摸碗壁,温的。
“今天还有人进场吗?”他问。
“还有两批,中午前结束。”沈知意答,“之后龙门关上,放榜前不会再开。”
“要是中间有人生病呢?”
“除非死了,不然不准出来。”
“要是有人想换人呢?比如替考的,趁乱混进去?”
“不可能。”秦凤瑶插话,“每个考生都要报籍贯、年龄、老师,还要核对印章。脸不对,立刻拿下。而且号舍锁死,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没人能换。”
萧景渊听着,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
“可要是里面早就藏着人呢?白天混进去,晚上不动,半夜再出来做事。”
沈知意眼神一动:“你是说杂役?”
“嗯。扫地的、搬炭的、送饭的。这些人能进誊录房,也能靠近试卷库。”
“我们查过排班。”沈知意说,“没人超时,也没人连着值夜班。但……”她顿了顿,“我会再让人查一遍,特别是昨夜值班的人。”
萧景渊点头:“你们盯着外面,我担心的是里面。我们看得紧,他们就越不敢明着来,只会找空子钻。”
三人一时都没说话。
窗外传来打更声,两下。巳时过半。
小禄子快步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礼部刚送来消息,今天进场考生一共一千三百二十六人,收缴夹带十七件,都已经登记了。”
沈知意接过看了一眼,递给秦凤瑶。
“都是些小动作。”秦凤瑶冷笑,“抄半篇《论语》藏鞋底,还有人把策问题纲纹在胳膊上。真敢干大事的,不会这么蠢。”
“蠢的只是幌子。”沈知意说,“真正的手段,不会摆在明面上。”
萧景渊忽然问:“誊录房什么时候开始收卷?”
“首场考完当天夜里。”沈知意答,“所有试卷先封起来,再由专人抄一遍,防止考官认出笔迹。”
“誊录的人靠得住吗?”
“都是翰林院的老书办,家里三代清白,从无污点。”
“可要是有人收买他们呢?给钱,给官,给前途?”
“有这个可能。”沈知意承认,“所以我父亲今早亲自去了翰林院,点了三个心腹进去监督。名单是他亲手定的。”
萧景渊这才稍微放松。
他低头看了看袖子里的那张纸,没拿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升到头顶。
小禄子又送来饭菜,这次是一碗面条和一小碟咸菜。萧景渊吃了几口,放下筷子。
“有没有人哭?”他忽然问。
“什么?”
“考生。进场的时候,有没有人哭了?”
小禄子摇头:“没人敢。考场很安静,连咳嗽都不敢大声。”
“可要是真有人忍不住呢?”萧景渊说,“十年寒窗,全家指望,全压在这场考试上。万一写到一半想不起下句,会不会当场崩溃?”
沈知意看着他,发现他眉头一直没松。
这不是关心政局,是心疼人。
她轻声说:“会有。但监考官会处理,轻的劝住,重的请出去。考场不讲私情,但也不能冤枉人。”
“那就好。”萧景渊点点头,“只要别让他们觉得,这场考试不公平。”
午后,风又起来了。
秦凤瑶第三次出宫巡查。这次她带了两个东宫侍卫,绕着贡院外墙走了一圈。南墙修缮处搭着棚子,几个工匠在补瓦,腰间挂着工部的牌子,确实是派来的。
她远远看了会儿,没发现异常。
回来时天已偏西。
沈知意在书房等她。
“北门守卫按时换岗,没有陌生人进出。”秦凤瑶进门就说。
沈知意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份情报,放进木匣锁好。
她走向主屋,推开门。
萧景渊仍坐在灯下,面前摊着一份《春闱首日纪要》,是礼部刚送来的。他一页页翻着,看得极慢。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
“还没完,是吧?”他问。
沈知意站在原地,看着他挺直的背影。
“才刚开始。”她说。
他点头,合上文书,没有起身。
烛火闪了一下,照在他脸上,明暗分明。
他伸手摸了摸袖口,确认那张誊录纸还在。
然后把手放在桌上,五指张开,压住地图的一角。
窗外,天完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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