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刚刚落下,东宫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余音还在长廊里回荡。没过多久,太子就溜去了御膳房,说是饿了,得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这时,小禄子从殿角的阴影里悄悄走出来,低着头站在屏风旁,轻声禀报:“贵妃那边派人来了,在外头候着呢,说是奉命来教礼仪的。”
殿内,沈知意听见这话,指尖暗暗掐了下掌心,立刻换上一副虚弱的模样。她呼吸变得急促,眉头轻轻皱起,扶着紫檀木的榻缓缓坐下,肩膀微微发抖,像是被晚风吹透了身子,连唇色都显得苍白了几分。
秦凤瑶冷笑一声,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语气不屑:“又来了?上回是‘节气养生’,这回又是‘女诫十卷’?真当东宫是她家后花园,想来就来?”
沈知意没说话,只是轻轻咳了两声,声音细弱得像风一吹就散:“请……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宫女捧着用青布包好的书册走了进来。她裙摆整齐,步伐规矩,可眼神却偷偷往沈知意脸上扫了三遍,才低头行礼:“奴婢奉贵妃娘娘之命,送来《女诫》十卷,请太子妃每日诵读,修身养德,以正宫闱风气。”
说完,她把书放在案几上,动作不重不轻,却震起了一点灰尘。
沈知意垂眸看着那叠书,手指微微颤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多谢贵妃挂念……可我这几日胸口发闷,坐久了都费劲,怕是没法好好读完这些书……若因此辜负了贵妃好意,我心里实在不安。”
那宫女抬眼,语气恭敬却不退让:“娘娘是东宫主位,一举一动都是表率。一点小病,怎能耽误礼法?要是连一本《女诫》都读不了,外人听了,岂不说咱们东宫失了规矩?”
这话听着是劝,实则是逼,你是真病,还是装?
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衬得沈知意的脸更白了,像纸一样。
她依旧低着头,帕子轻轻掩住唇,又咳了两声,眼尾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落下来。“妹妹说得对……可我这身子,连起身都吃力,哪还谈得上修德立身?”她声音哽咽,“若因为我一个人病着,连累了殿下名声,倒不如……请贵妃另选贤德之人来当这个太子妃。”
那宫女心头一震。这话听着卑微,可字字带刺,你再逼我,就是想让我死,还是想换人?
她刚想开口,忽然“哐”的一声,偏厅的门被猛地推开!
秦凤瑶大步走进来,手里托着个盘子,上面是一碗红油翻滚的热汤,香气扑鼻。她脚步一滑,鞋底在青砖上打了个滑,整个人往前一倾,整碗汤直接泼向那宫女!
宫女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辣味已经冲进鼻子。辣椒粉遇热冒起浓烟,她顿时呛得弯下腰,眼泪鼻涕直流,发髻歪了,袖子沾满油渍,狼狈地往后退,撞翻了案几上的茶盏,“哗啦”一声摔在地上。
沈知意“啊”了一声,像是吓到了,猛地坐直身体,可马上又像支撑不住,软软地跌回榻上,掩着脸抽泣起来:“妹妹!你这是做什么?那是贵妃派来的人,你也敢动手?要是传出去,说我们东宫打骂宫使,夫君怎么跟皇上交代?”
她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声音断断续续:“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你这样莽撞,只会让我更难做人……”
秦凤瑶立刻跪下,低着头:“臣妾知罪!太医说我姐姐寒气入体,得吃点辛辣驱寒,我才急着送过来……一时没站稳,冲撞了贵人,愿意受罚。”
她跪得干脆,头低得很诚恳,可背脊挺得笔直,肩线绷紧,像一把随时要出鞘的剑。
沈知意依旧不说话,只攥着手里的帕子,指节都发白了,才忍住没笑出来。
那宫女好不容易喘过气,抹着脸上的油和泪,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开口骂人,却被沈知意一句轻飘飘的话拦住了。
“今日的事,全是我身子不好,累得妹妹心急。”她抬起泪眼,声音虽弱,却清晰:“还望姐姐别怪罪。改天我亲自去向贵妃赔罪。”
这话一出,宫女反倒说不出话了。要是再闹下去,倒显得她一个下人,连主子的“病弱”都不肯原谅。
她咬牙忍下屈辱,冷声道:“太子妃好生养病,奴婢告退。”
沈知意点头,一滴泪顺着脸颊滑下,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秦凤瑶目送她走出殿门,直到身影拐过庭院,才猛地抬头,咧嘴一笑:“姐姐,你刚才那滴眼泪, 可太准了。”
沈知意瞬间收了泪,眼神清明,抬手理了理鬓发,淡淡道:“辣椒粉用三钱就够了,明天厨房减半,别真把人呛坏了。”
“哎哟,我还以为你要哭到明天呢。”秦凤瑶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不过那宫女走的时候脸都绿了,回去肯定添油加醋,说你快不行了,我们还为了碗汤打起来。”
“这正是我想让她说的。”沈知意站起身,走路稳稳当当,哪有半点虚弱,“贵妃最爱听‘病弱’‘争宠’这种事,越觉得我撑不住,就越敢轻举妄动。”
秦凤瑶哼了一声:“她要是知道你昨晚还在灯下批了三封边军密报,估计能气得把《女诫》烧了祭天。”
“让她猜去。”沈知意走到案前,翻开那本《女诫》,指尖轻轻点在“妇德”两个字上,“明天早朝,周大人要进宫。他若能在皇上面前提一句‘太子妃病重,太子忧心政务’,那就最好不过了。”
秦凤瑶挑眉:“你是想让他帮夫君立个‘关心国事’的人设?”
“不。”沈知意合上书,嘴角微扬,“我是想让皇上觉得,太子是因为老婆病了,不得不看两眼奏折——纯粹是无奈,一点野心都没有。”
秦凤瑶哈哈笑出声:“你这招叫‘以病引政’?高,实在是高!”
沈知意没笑,转身走向内室,声音平静:“小禄子。”
小禄子从屏风后闪出来:“奴才在。”
“去告诉厨房,明天午膳准备清粥小菜,太子妃胃口不好,只能喝半碗。还有,我屋里换安神的熏香,味道要淡些。”
“是。”
“另外,”她顿了顿,“把那套素白绣兰的衣裳准备好,我要穿给下一个‘贵妃使者’看。”
小禄子低头应下,退了出去。
秦凤瑶跟上来,压低声音:“你说,贵妃下一步会派谁来?”
“不重要。”沈知意撩开帘子走进内室,“只要她觉得我们内斗、我病得快死了、夫君还在混日子,她就会越来越急。”
“急了,就容易出错。”
“对。”沈知意坐在铜镜前,取下发簪,长发如墨般垂落,“李嵩最近在京营调兵频繁,十三皇子又在皇上面前献了《屯田策》……他们快动手了。”
秦凤瑶靠在门框上,眯眼一笑:“那咱们就继续演,你哭,我莽,夫君吃桂花糕。”
“嗯。”沈知意望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平静无波,“让他们以为,东宫风雨飘摇,不堪一击。”
她抬手抚过眼角,指尖干净,再没有一滴泪。
院外传来更鼓声,三声响。
沈知意吹灭烛火,屋内陷入昏暗。
秦凤瑶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内室一声轻唤:“凤瑶。”
“嗯?”
“明天要是李公公亲自来……记得把辣椒粉换成花椒粉。他鼻子灵,太辣反而惹疑。”
秦凤瑶嘴角一勾:“明白。演得像,才叫真本事。”
她转身离去,脚步轻快。
内室只剩沈知意一人。她静静坐在黑暗中,手指在膝上轻轻敲了三下,节奏沉稳,像战鼓初响。
窗外,一片梧桐叶悄然坠落,砸在石阶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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