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半岛的烈日,毫无保留地炙烤着马斯喀特港。这座依山傍海的城市,土黄色的建筑与碧蓝的海水形成鲜明对比,空气中弥漫着香料、海鱼和骆驼粪便混合的奇特气味。当大明舰队那五艘体型远超当地阿拉伯独桅帆船、舰体线条冷峻、侧舷密布炮门的战舰,如同从海市蜃楼中浮现一般,缓缓驶入港湾时,整个港口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嘈杂的叫卖声、船工的号子声瞬间停滞。码头上、市场中,无数双眼睛——裹着头巾的阿拉伯商人、皮肤黝黑的非洲奴工、少数几个在此经商的葡萄牙或荷兰商人——都惊愕地望向这支不速之师。他们见过葡萄牙的卡拉克帆船,见过荷兰的弗鲁特商船,却从未见过如此形制、尤其是那缓慢转动、推动巨舰无声前行的巨大明轮(为节省燃煤,入港时主要使用蒸汽动力)。惊异、好奇、戒备,种种情绪在沉默中弥漫。
施琅站在“靖海”号的舰桥上,冷静地观察着这座陌生的港口和其居民的反应。他下令舰队在港湾深处择地下锚,保持警戒,但暂不靠岸,炮门亦保持关闭,以示非为征战而来。很快,一艘装饰华美的官方小艇从岸边驶来,载着几位身着白色长袍、头戴精美刺绣头巾的当地官员登上了“靖海”号。
通事(一位来自四夷馆、粗通阿拉伯语的波斯裔译员)上前交涉。来者是马斯喀特苏丹国负责外交与港务的维齐尔(大臣)及其随从。他们的态度谨慎而礼貌,但眼神中难掩震惊与探究。施琅依照礼制接待,表明大明帝国皇帝陛下派遣舰队远航,旨在“敦睦邦交,畅通商路”,并赠送了预先准备好的礼物——精美的景德镇瓷器、绚丽的江南丝绸、以及一小箱品质上乘的茶叶。
维齐尔对礼物赞不绝口,但言辞间对这支强大舰队的来意仍心存疑虑。施琅并未急于提出建立补给点的要求,而是首先请求允许舰队进行必要的淡水与食物补给,并准许船员在严格约束下分批上岸休整,所有费用按市价支付。
接下来的几天,大明舰队的到来成了马斯喀特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话题。水手们纪律严明,使用成色极佳的银元券或携带的银两进行交易,购买新鲜蔬果、羊肉和椰枣,他们对本地商品表现出的兴趣和强大的购买力,让当地商人喜笑颜开。随行的格物院人员则抓紧时间,在允许的范围内测量港口水深、记录潮汐规律、绘制简易地图,并收集当地物产、风俗情报。
施琅则在一次正式回访苏丹宫廷的宴会上,才看似不经意地提出了更深层次的请求。他通过通事,向年轻的苏丹及其重臣们描绘了一幅宏大的图景:
“尊贵的苏丹陛下,大明帝国商船日益频繁地往来于印度洋,为东西方带来繁荣的贸易。然而,漫长的航程中,风暴、疾病、海盗,皆是商旅之敌。我皇陛下心系商民安危,亦愿与友邦共保海路畅通。帝国海军,愿为往来商船提供护航,清除海盗祸患。”
他话锋一转,切入正题:“然,舰队长期远航,需有稳妥之地,以供休整、维修、补充给养。马斯喀特港虽好,然终究是贵国腹心之地,我大军久驻,恐有不便。陛下可曾考虑过,若能在关键航道上,拥有几处由大明负责安全、并提供贸易优惠的友好港口或锚地,不仅能保障贵国商船安全,更能吸引更多大明乃至远东商船前来,使马斯喀特成为印度洋上最璀璨的贸易明珠?”
苏丹与其大臣们低声商议。大明舰队的实力他们有目共睹,与其为敌绝非明智之举。而施琅的提议,将军事存在与经济利益捆绑,听起来颇具诱惑。一个由大明海军保障安全的贸易网络,意味着更多的关税收入和商业机会。但出让港口权利,兹事体大。
“将军的提议,颇具远见。”维齐尔谨慎地回应,“然具体地点、权限如何,需从长计议。不知将军心目中,何处可为合作之起点?”
施琅早有准备,他取出一幅海图,指向了两个关键位置:“陛下,维齐尔大人,请看。其一,锡兰岛(斯里兰卡),地处印度洋中心,控扼东西航道,其岛上有优良港湾。其二,印度西海岸之果阿以北,亦有一处天然良港,可辐射次大陆西岸。”
他刻意避开了马斯喀特本身,以示尊重,同时抛出了两个对马斯喀特而言属于“外部”的战略要地。这既降低了对方的直接抵触心理,也暗示了大明寻求的是战略支点,而非占领其核心领土。
谈判并非一蹴而就。苏丹及其幕僚需要权衡利弊,也需要了解大明更多的诚意与实力。施琅并不急躁,他留下部分人员继续与马斯喀特方面保持接触,自己则率领舰队,按照原计划,沿着阿拉伯半岛海岸继续探索,并再次造访果阿,与葡萄牙印度总督进行更深层次的磋商。
凭借舰队展现出的强大实力和真金白银的贸易前景,加之施琅灵活运用“以夷制夷”的策略,暗示荷兰才是印度洋上所有贸易国家的共同潜在威胁,谈判最终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两个月后,当舰队结束对非洲东海岸的初步探索,返航再次途经阿拉伯海时,从马斯喀特和果阿分别传来了好消息。
马斯喀特苏丹国原则上同意,在大明海军协助清剿周边海盗的前提下,向大明舰船开放马斯喀特港作为友好补给点,并愿意就锡兰岛科伦坡港的合作进行进一步探讨。而葡萄牙印度总督,在得到里斯本方面的默许(或者说,在无力阻止大明势力渗透的现实面前)后,也同意大明在印度西海岸的卡利卡特(calicut,古里)获得一块狭长的土地使用权,用于建立商站、仓库和小型修船设施,大明则承诺保障该段航线的安全,并给予葡萄牙商人在大明港口一定的关税优惠。
虽然这距离获得真正的、拥有完全主权的“海外基地”还有很长的路,但通过外交谈判与利益交换,在不诉诸武力的情况下,大明帝国成功地在印度洋西部的关键航道上,获得了两个至关重要的支点——一个位于阿拉伯半岛门户的友好补给港,一个位于印度西海岸的初步立足点。
当施琅站在“靖海”号甲板上,看着水手们将象征大明管辖权的界碑,以及帝国龙旗,树立在卡利卡特那片新获得的狭长土地上时,心中豪情激荡。这不仅仅是几座码头、几间仓库的建立,这意味着帝国海权的触角,已经实实在在地、以非征服的方式,嵌入了古老印度洋的贸易体系之中。
“以此为基,印度洋乃至更西之地,将不再遥远。”施琅望着西垂的落日,对身旁的副官说道,“将此间详情,速报陛下与海军都督府。帝国海军,已在西向的征途上,扎下了第一颗牢固的钉子。”
舰队即将转向,开始充满未知的非洲东海岸探索,但他们的身后,已然留下了不容忽视的战略存在。帝国的锚地,已从东亚沿海,延伸至了广阔的印度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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