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提着那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迈着悠闲的步伐，离开了那个喧嚣的瓷片摊。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一副“捡了大便宜”的、藏都藏不住的傻笑，
那副模样，仿佛一个刚刚在考场上抄到了正确答案，就以为自己能考满分的学渣，得意洋洋，溢于言表。
他甚至还有闲心，在路过一个小吃摊时，买了一根烤肠，一边走一边吃，悠哉游哉，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如同附骨之疽般，始终跟随着自己的阴冷目光。
直播间里，那数百万的观众，早已被叶尘这出神入化的演技和滴水不漏的布局，彻底征服！
“绝了！真的是绝了！我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装逼和打脸，玩得如此行云流水，如此浑然天成！”
“你们看到了吗？叶神刚才那个弯腰的动作！那绝对是世界级的魔术手法！我敢打赌，宝贝肯定已经被他掉包了！现在那个袋子里的，绝对是一堆真真正正的破烂！”
“那个姓吴的还在后面偷偷跟着呢！他以为自己是黄雀，殊不知自己即将要品尝的，是一只塞满了石头和泥巴的假螳螂！哈哈哈哈，我已经开始期待他等一下的表情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捡漏了，这根本就是一场高智商的犯罪……不对，是艺术！这是一场完美的行为艺术！艺术的名字就叫《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别说了，我正在录屏！等一下一定要把叶神的表演和那个吴文祥的丑态剪辑在一起，配上bGm，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金陵第一神眼教你做人系列之一：别把傻子当猎物》！”
……
弹幕的狂欢，叶尘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暗爽不已。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不仅要让那个吴文祥当众出丑，身败名裂。
他还要让所有观众，都亲眼见证，他是如何一步一步，将这个自以为是的“老江湖”，玩弄于股掌之上的！
这比单纯的捡漏，要爽一万倍！
叶尘的目光，在前方的人群中，不经意地扫过。
他没有直接去找苏晴鸢，因为他知道，那只“黄雀”还在后面盯着。
他必须把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让所有人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的脚步一转，径直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珍宝轩！
看到叶尘的目的地，“黄雀”吴文祥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和更加浓重的鄙夷。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
吴文祥在心中冷笑着，跟得更紧了。
“每次捡了漏，就往珍宝轩跑，去找那个姓苏的小丫头片子。看来外界的传闻是真的，这小子，根本就是苏家在背后捧起来的一个傀儡！一个用来炒作的工具人！”
“他自己根本没什么眼力，全靠苏家在背后给他喂料！今天这堆瓦片，肯定也是苏家提前安排好的局！”
“也好，我今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们这个局给破了！让你们知道，在金陵，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玩转古董的！”
吴文-祥越想越得意，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揭穿骗局，抱得重宝归，并且狠狠打了苏家和叶尘的脸的辉煌场景。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和叶尘一前一后，来到了珍宝轩的门口。
“叮铃……”
清脆的铜铃声响起。
叶尘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仿佛回到了自己家。
吴文祥则没有立刻进去，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侦探，在门口找了一个绝佳的、可以观察到店内情况，又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悄悄地隐蔽了起来。
他要偷听，他要等待最佳的“破门而入”的时机！
珍宝轩内，依旧是那副雅致清幽的模样。
苏晴鸢今天恰好在店里，她正和一位老客户品着茶，聊着天。
看到叶尘提着一个脏兮兮的黑色塑料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她有些哭笑不得。
这叶尘似乎就喜欢捡破烂，但每一次还给人惊喜。
“叶尘，你今天……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她掩嘴轻笑着。
显然，她也一直在看叶尘的直播，并且已经完全明白了叶尘的计划。
这对金童玉女，此刻，正准备联手，为那位门外的“观众”，献上一场精彩绝伦的双簧大戏！
“晴鸢！晴鸢！快！快帮我看看！我今天又捡到宝了！”
叶尘的脸上，写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兴奋，他跑到茶台前，献宝似的，将那个黑色的塑料袋，“哗啦”一下，倒在了那张名贵的花梨木桌上。
一堆沾满了泥土的、颜色各异的、真正的“破瓦片”，还有那只画工粗劣的民国小破碗，瞬间堆满了整个桌面。
那副景象，与珍宝轩这高雅的环境，形成了无比滑稽的、强烈的对比。
那位正在和苏晴鸢喝茶的老客户，看到这一幕，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苏晴鸢也是“一愣”，她看着桌上那堆垃圾，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的、哭笑不得的表情。
“叶尘，你……你又在开什么玩笑？”
“这不就是一堆……一堆从工地上捡来的建筑瓦砾吗？”
她拿起一块，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嫌弃”地扔回桌上，拍了拍手上的灰。
门口，正在偷听的吴文祥，听到苏晴鸢这句话，心中更是乐开了花！
“没错！就是建筑瓦砾！演！你们继续演！”
他认定，苏晴鸢这是在故意压价，是在演戏给叶尘看，好用最低的价格，把宝贝从这个“傻小子”手里买过去！
而叶尘的表演，还在继续！
他急得满脸通红，指着那堆瓦片，辩解道：
“不是的！晴鸢！你再仔细看看！这里面绝对有宝贝！”
“我刚才在市场上，为了这堆东西，还跟一个戴眼镜的老头抢了半天呢！他都出价到两千了！我硬是没卖！”
“这里面肯定有漏！肯定有！”
他这副“笃定”的样子，让苏晴鸢脸上的“无奈”更深了。
她叹了口气，仿佛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好好好，有漏，有漏。”
她拿起放大镜，装模作样地，在那堆“瓦砾”上，仔仔细细地，一寸一寸地，观察了起来。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三分钟。
三分钟后。
苏晴鸢放下了放大镜，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看着叶尘那充满了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浓浓的‘嘲笑’意味。
“叶尘啊叶尘，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你这……唉，真的是彻彻底底地，看走了眼啊！”
“这些……真的就只是一堆普普通通的、不知道哪个年代的屋顶上的破瓦片而已！”
“连当标本的价值都没有！”
“你为这堆东西，花了多少钱？”
叶尘“沮丧”地低下头，伸出一个巴掌，声音弱弱地说道：
“那个……那个碗，花了五百……”
“这堆瓦片，是摊主白送的……”
“噗哈哈哈哈哈……”
苏晴鸢再也忍不住了，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五百块！买了个破碗！还搭了这么一堆垃圾回来当宝贝？”
“叶尘，你……你这次，可真是栽了个大跟头啊！”
而叶尘，则配合着她的表演，脸上露出了一个“信念崩塌”的、无比沮丧和失落的表情。
他看着桌上那堆“瓦砾”，喃喃自语道：
“怎么会……怎么会是假的呢？”
“不可能啊……我明明感觉……”
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直播间里，所有的“演员”观众，也纷纷配合着刷起了弹幕。
“完了完了，主播这次是真的翻车了！”
“唉，神也有失手的时候啊，心疼主播三秒钟。”
“都怪那个姓吴的，非要跟主播抢，把主播的思路都搞乱了！”
……
而这一切，都被门口的吴文祥，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看在了眼里。
他看着叶尘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看着苏晴鸢那毫不掩饰的嘲笑。
他心中，那根名为“怀疑”的弦终于，彻底地断了！
他百分之一千地确定了！
自己被耍了！
不，不是被耍了。
是自己想多了！
这个叫叶尘的小子，他根本就是个徒有虚名的废物！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棒槌！
他之前的成功，全都是狗屎运！
他刚才那副“宁死不屈”的护食模样，也根本不是发现了什么宝贝，而纯粹就是傻子犯犟而已！
自己竟然为了一个傻子的犟脾气，跟他在那浪费了半天口舌，还差点以为有什么惊天大漏！
简直是奇耻大辱！
吴文祥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自作多情的小丑，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场滑稽至极的独角戏！
“哼！废物！”
吴文祥在心中，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他感觉多待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他得意地转身离去。
他要立刻回去把今天这个天大的笑话，传遍整个金陵古玩圈！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被吹上天的“神眼少年”叶尘，不过是一个连建筑垃圾都当成宝贝的、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
大傻逼！
看着吴文祥那“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珍宝轩内，叶尘和苏晴鸢缓缓地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眼中，同时闪过了一抹狐狸般的、得逞的、狡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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