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烛火,映着摊开的巨幅《大清疆域全图》。溥仪的手指沿着长江、黄河的脉络滑动,最终停留在山西、直隶交界处,轻轻一点。“这里,平定州(今山西阳泉、平定一带),蕴藏着足以支撑帝国崛起的‘乌金’(煤炭)。还有这辽东的本溪湖,江西的萍乡……皆是天赐之宝。”
侍立一旁的徐世昌顺着皇帝的手指看去,心中凛然。小皇帝对矿产分布的了解,竟比工部那些积年的老吏还要精准!“皇上圣明,此数处确为煤矿丰饶之地。尤其平定,煤质尤佳。”
“光有煤还不够。”溥仪收回手指,目光灼灼,“朕要的是动力,是光明,是驱动万千机械的力量——电!”
“电?”徐世昌一愣,这个词对他而言,还停留在古籍中“阴阳激耀”的模糊概念,或是西洋人那些令人惊疑不定的“雷公戏”(早期电机演示)。
“不错,电力!”溥仪语气肯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徐卿,你即刻以铁路总公司及电报总局的名义,起草章程,筹建‘大清皇家电力公司’。首要之事,便是在京西永定河畔,择址兴建一座水力发电站!”
他走到另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水利草图前,上面用朱笔勾勒出堤坝、水轮和粗大的导线。“利用水流之力,推动这巨大的水轮机旋转,再通过朕设计的‘发电机’,便能将水力化为源源不绝的电力!此电可沿铜线传输,点亮京师街灯,驱动机器运转,其效能,远非蒸汽机可比!”
徐世昌听得心旌摇曳,虽不能完全理解,但皇帝描述的前景,无疑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新天地。“皇上,此物……真能如臂指使,化水为火?”
“非是火,乃胜于火!”溥仪深知观念的转变非一日之功,“此事需秘密进行,招募通晓格物、胆大心细之人参与。所需铜铁、磁石、绝缘材料,由内帑先行拨付,格物院协同研制关键部件。记住,此乃国之重器,不容有失!”
“臣……遵旨!”徐世昌压下心中震撼,领下这又一桩匪夷所思的重任。
安排完这关乎未来能源命脉的大事,溥仪又将目光投向了工业的骨骼——钢铁。
西苑格物院,核心区域已被划为禁区,由聂宪藩派出的心腹兵丁严密把守。区域内,一座依照溥仪草图建造的,高达两丈有余的圆形砖石结构已初具雏形,旁边连接着巨大的热风炉和复杂的管道。
赵铁柱正带着一群精选的工匠,围着这座庞然大物忙碌着。见到皇帝亲临,他连忙擦着汗跑来。
“皇上,按您给的图,这‘碱性侧吹转炉’的主体已经砌筑完成,只是这耐火砖的烧制要求极高,奴才试了几种配方,才勉强达到您说的‘耐高温、抗侵蚀’的标准。还有这吹管的角度、风压的控制,实在精妙,奴才等反复演算,才略懂皮毛。”
溥仪看着那粗糙但结构已然成型的炼钢炉,心中涌起一股热流。这是超越这个时代数十年的炼钢技术,一旦成功,将能大规模、低成本地生产出优质钢材,为铁轨、枪炮、机器提供坚实的脊梁。
“耐火材料继续改进,必须确保炉体安全。吹炼过程是关键,待开炉试炼时,朕会亲临指导。”溥仪沉声道,“选址在此,一是便于格物院就近研究改进,二是临近西山煤矿,燃料供应便捷。待此炉成功,炼出合格钢水,便可在平定、本溪湖等矿产地,大规模兴建此类高炉!届时,我大清将不再仰赖洋人鼻息,自有源源精钢!”
“皇上天纵奇才!奴才等必肝脑涂地,早日炼出钢水!”赵铁柱激动得声音发颤。
科技树的根须正贪婪地向下扎根,汲取着养分。而要让这棵大树茁壮成长,离不开充沛的财力——国库必须充盈。
几日后的乾清宫常朝,气氛略显微妙。溥仪端坐龙椅,虽年幼,但目光扫过之下,群臣皆感压力。
户部尚书耆英出班奏道:“皇上,去岁各地税款、漕粮折银已陆续解送入库,然则历年积欠甚多,加之编练新军、兴办格物院、筹备铁路,开销浩大,国库……依旧入不敷出。”
这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溥仪早有准备,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传遍大殿:“耆英所言,确是实情。然坐困愁城,非解决之道。朕有几策,可开财源。”
群臣竖起耳朵。
“其一,成立‘大清皇家贸易公司’。”溥仪抛出了第一个重磅举措,“专营我朝特有之物产。如江西景德镇之瓷器,皖南之徽墨歙砚,闽浙之茶叶,苏杭之丝绸绣品,乃至宫内造办处之精巧物件。不再假手十三行及各地行商,由朝廷直接组织船队,运往南洋、西洋各国销售,利润尽归国库!”
此言一出,底下顿时一阵骚动。这等于要从根子上动摇现有的一整套对外贸易体系,触动无数官员、行商、买办的既得利益!
“皇上,此举恐引起商界动荡,且与洋人交涉,错综复杂……”立刻有大臣出言反对。
“动荡?”溥仪声音一冷,“利益归于朝廷,用于强国富民,有何不可?与洋人交涉,自有理藩院与新成立之贸易公司负责!莫非诸卿以为,这天下之利,就该由少数人中饱私囊,而置国家艰困于不顾吗?”
他目光如电,扫过那几个欲言又止的官员,几人顿时噤若寒蝉。
“其二,”溥仪继续道,“发行‘兴国实业股票’。”
又是一个新名词!群臣面面相觑。
“即,将铁路、电报、电力、矿业等新建公司之部分股权,面向大清臣民公开发售。无论官绅商民,皆可认购。朝廷以未来之盈利,按股分红。此举既可募集民间闲散资金,速成大事,亦可令天下臣民与国同利,共享发展之益!”
这套来自未来的金融手段,让殿内所有官员,包括那桐、徐世昌等相对开明者,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思索之中。向民间卖“股份”?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其三,革新税制。简化厘卡,整顿盐税,并研究对烟、酒等非必需之消费品,课以重税,谓之‘奢侈品税’……”
溥仪一条条说着,每一条都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激起千层浪。朝堂之上,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有惊疑,有反对,也有少数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然而,就在溥仪试图用超越时代的理念撬动古老帝国的财政根基时,聂宪藩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侧,对着御座上的小皇帝,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溥仪的心猛地一沉。聂宪藩点头,意味着派去关外给吴佩孚送信的张龙应该有消息了;而他摇头,则预示着……消息恐怕不妙。
朝会在一片复杂难言的气氛中结束。溥仪刚回到养心殿,聂宪藩便跟了进来,屏退左右。
“皇上,张龙派人冒死送回消息,他已见到吴佩孚,密旨和证据均已送达。吴佩孚依计行事,以商议军情为名,擒杀了那三名袁系监军,已初步掌控部队。”
这是个好消息,但聂宪藩脸上并无喜色。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沉重,“张作霖部依托奉天机器局制造的枪炮,火力凶猛,加之其骑兵来去如风,不断袭扰。吴佩孚虽稳住了阵脚,但几次试探性进攻皆未得手,反而小有损失。两军仍在辽河两岸对峙,呈胶着状态。而且……张作霖似乎得到了新的补给,来源不明。吴佩孚请求朝廷速拨粮饷弹药,尤其是……西苑制造的新式火器。”
关外战事陷入僵局,这是溥仪最不愿看到的情况。消耗战,拼的是国力,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钱粮。张作霖新的补给来源?会不会与善耆有关?
而更让溥仪心头蒙上阴影的是,聂宪藩带来的另一个消息:江南方面,孙文与哥老会等势力的接触似乎取得了实质性进展,江湖上已开始流传一些隐晦的暗语和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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