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在黎明前的薄雾中时隐时现，动作轻盈得如同鬼魅，对南苑外围的岗哨分布和巡逻路线似乎了如指掌。小德张带着内务稽查司最精干的几名好手，如同附骨之疽，远远辍在后面，不敢有丝毫大意。
“公公，看他的方向，不像是要冲击营门，倒像是……冲着西边的仓库区去的。”一个眼力极佳的探子低声回报。
西边仓库区？小德张心头一紧。那里存放着大量新运抵的“启明一式”步枪弹药、为数不多的“震天雷筒”炮弹，以及……一批刚刚从永定河化工厂送来，准备配发给前线工兵使用的烈性炸药——“雷公炮”！
“鹫”的目标是军火库！他想制造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瘫痪南苑，震动京畿！
“不能再等了！”小德张当机立断，“前后包抄，务必生擒！若其反抗激烈，格杀勿论！”他必须弄清楚，这“鹫”是单独行动，还是另有同伙接应，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阴谋。
命令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数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从不同方向朝着那个潜行的目标猛扑过去！
那“鹫”显然也察觉到了危险，身形猛地一顿，毫不犹豫地放弃潜行，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朝着军营外围的一片小树林狂奔！他的速度极快，显然体能远超常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黎明的寂静！一名内务稽查司探员在追逐中果断开枪示警，同时也是为了惊动军营内的守军。
枪声一响，“鹫”的身形更加慌乱，但他依然没有停下，反而从怀中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也不看就向后扔来！
“小心！手雷！”小德张瞳孔骤缩，厉声警告。
轰隆一声巨响，破片和泥土四溅！虽然不是威力巨大的“雷公炮”，但也是日军制式的甜瓜手雷！爆炸暂时阻滞了追兵的速度。
借着这个机会，“鹫”已经一头扎进了那片稀疏的树林。
“追！他跑不了！”小德张脸色铁青，亲自带人冲了进去。树林不大，但地形复杂，视野受阻。
就在他们进入树林，四处搜索之时，异变再生！
“咻——啪！”
一道刺眼的红色光芒突然从树林深处冲天而起，在高空中炸开成一朵小小的红色烟花！尽管天色已微明，但这信号弹依旧清晰可见！
“他在发信号！他还有同伙！”小德张心沉到了谷底。这“鹫”不仅目标是军火库，竟然还有外围接应！
“全力搜捕！发信号，让军营派兵封锁这片区域所有出口！”小德张几乎是吼出来的。
一时间，哨声、脚步声、呵斥声在南苑外围响成一片。军营内的“神武军”被惊动，迅速出动，开始拉网式搜查。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距离小树林不远的一条干涸的水渠里，一个身上覆盖着枯草落叶、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正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他的眼睛，透过草叶的缝隙，死死盯着军营内部，尤其是那几根正在冒着袅袅炊烟的烟囱——那是军营食堂和锅炉房的位置。
真正的“鹫”，并非一人。刚才那个吸引所有注意力的，不过是弃子！这个潜伏在水渠里的，才是真正的杀手锏！他的目标，或许根本就不是军火库，而是……军营的饮水或食物系统！投毒，同样能造成大范围的瘫痪，而且更加隐蔽！
……
养心殿内，溥仪刚刚被外面的隐约骚动惊醒。李德全匆忙进来禀报：“皇上，南苑方向传来枪声和爆炸声，张公公正在追捕刺客！”
溥仪的小脸瞬间绷紧。“鹫”动手了！他掀开被子跳下龙床，也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跑到窗边，望向南苑的方向。天色已经蒙蒙亮，看不到具体情形，但那隐约传来的喧嚣，预示着事情绝不简单。
“更衣！朕要去乾清门！”溥仪命令道，声音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他不能亲临现场，但必须坐镇中枢，第一时间掌握情况。
就在他匆忙更衣之时，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不久前看到的一份由驻德使馆发回的、关于欧洲列强最新军事科技的简报。上面提到了德国克虏伯公司在试验一种名为“列车炮”的巨型武器，射程可达数十里；法国人在大力研究航空器，据说已经有能搭载机枪的双翼飞机投入实战侦察；英国人的无畏级战列舰已经下水，其重炮数量和装甲防护远超现有任何舰艇；甚至连日本人，也在大力发展潜艇技术……
相比之下，大清目前取得的这些技术突破——“启明一式”步枪不过是德制毛瑟步枪的仿制改进；“震天雷筒”类似于斯托克斯迫击炮的雏形；“铁牛”装甲车更是粗糙得可怜；青霉素算是独步天下，但产量瓶颈尚未突破；无线电和声波武器还处于极其原始的探索阶段。
“差距……还是太大了。”溥仪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紧迫感。仅仅依靠现有的这点技术优势，或许能在陆地上暂时抵挡住日军的进攻，但想要真正扭转国运，实现复兴，还远远不够。他必须走得更快，更远！
“必须尽快拿下东北，那里的资源，是追赶世界潮流的本钱！”他攥紧了小拳头，“还有人才……光靠詹天佑、李振声他们还不够，要想办法吸引更多留学人才回来，甚至……直接从国外‘请’一些专家过来！”
他的思路渐渐清晰。对内，以战促建，利用战争压力强行推动工业化和科技树攀升；对外，利用青霉素等独有技术作为筹码，周旋于列强之间，换取发展所需的时间、技术和资源。
“皇上，御辇备好了。”李德全轻声提醒。
溥仪收回思绪，深吸一口气，迈着小短腿，努力保持着帝王的威仪，向外走去。南苑的危机尚未解除，隐藏的“鹫”依然可能造成致命的破坏。他必须去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而此刻，南苑那条干涸的水渠里，那个真正的“鹫”，估算着时间，嘴角露出一丝残忍而冰冷的笑意。他缓缓从怀中掏出几个密封的、装着不明液体的玻璃瓶，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军营的取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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