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投毒事件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那名被凌迟处死的日谍首级悬挂在军营外的旗杆上,以最血腥的方式警示着所有心怀不轨者。京城内外风声鹤唳,内务稽查司和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如同梳子般,一遍遍梳理着每一个角落,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养心殿内,溥仪却似乎暂时从这场惊变中抽离出来。他盘腿坐在暖炕上,面前摊开的不是奏章,而是几本崭新的、由格物院刚刚编译完成的《基础化学》、《初等物理》教材。这是他亲自下令,组织通晓西学的翰林和格物院人员,根据他提供的框架和部分核心概念,结合现有西方科学着作,紧急编纂而成的启蒙读物。
李德全侍立一旁,看着小皇帝皱着眉头,小手费力地翻动着厚重的书页,那认真的小模样,让他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皇上到底还是个孩子,这般年纪,本该是在御花园里扑蝶嬉戏,而不是埋首于这些艰涩的格物之书。
“皇上,歇会儿吧,仔细伤了眼睛。”李德全忍不住轻声劝道。
溥仪头也不抬,伸出短胖的手指,点着书上关于氧化还原反应的图示,小嘴里嘟囔着:“这个……和铁生锈是一个道理吗?嗯……好像不太一样……”他并非真的在看启蒙内容,而是在借助这个过程,梳理和回忆自己脑海中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并思考如何以更符合这个时代认知水平的方式,将它们“引导”出来。编纂教材,正是系统化“引导”的第一步。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传,皇家制药总局李振声有紧急要事求见。
溥仪立刻放下书册,宣他进来。
李振声几乎是跑着进来的,官袍下摆都沾上了泥点,脸上却洋溢着一种近乎狂喜的光彩,与之前屡屡受挫的颓丧判若两人。
“皇上!皇上!成了!大规模培养……有希望了!”他声音颤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原来,经过无数次失败和调整,他们终于找到了适合深罐发酵的最佳培养基配方和搅拌通气参数!在一个半人高的试验罐中,青霉菌的生长密度和活性,首次达到了实验室小瓶水平的八成!虽然离理想状态还有距离,但这意味着,工业化放大的主要技术障碍,已经被突破!
“好!太好了!”溥仪也从炕上跳了下来,小脸上绽放出兴奋的红光,“立刻着手建造更大的发酵罐!朕要你们在三个月内,将产量提升十倍!不,二十倍!”
“臣……臣定当竭尽全力!”李振声重重叩首,声音哽咽。这突破来得太不容易了,无数个不眠之夜,无数次的推倒重来,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还有那红色黏土吸附法,进展如何?”溥仪追问。
“回皇上,吸附柱的改进也很顺利,新的多孔陶瓷载体吸附效率比之前提升了三成以上!只要培养跟得上,提取环节不成问题!”李振声信心满满地汇报。
青霉素的规模化生产,终于撕开了一道坚实的口子。这不仅仅是多救几条人命,更是溥仪手中一张至关重要的、可以撬动国际局势的王牌。
然而,科技的喜悦还未持续多久,南方的暗流再次涌动。傍晚时分,一封没有署名、只用火漆封缄的密信,由内务稽查司的秘密渠道,直接送到了溥仪的案头。
溥仪挥退左右,用小银刀小心翼翼地挑开火漆。信纸上的字迹娟秀而陌生,内容却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
信中没有寒暄,直接点明了陈其美近日与日本黑龙会背景的浪人头山满手下的一名干事,在上海日租界的一家妓院密会的情报。甚至提到了双方可能交易的内容——日方提供资金和武器,支持陈其美在南方“有所作为”,制造混乱,牵制朝廷精力;而陈其美则需要提供南方新军的布防情报,并在“适当时候”配合日军的行动。
信末,只有一个小小的、熟悉的飞鸟图案。
是那个神秘人!他又出现了!
溥仪的小手紧紧攥着信纸,指节有些发白。陈其美果然贼心不死,竟然真的敢与虎谋皮!这与叛国何异?!
愤怒之余,他更多的是冷静。这封密信来得太是时候了,价值千金。它不仅坐实了陈其美的罪行,更指明了对手和交易地点。
但,这神秘人到底是谁?他(或她)为何屡次相助?其目的究竟是什么?那句“未来兑现一个承诺”的阴影,始终笼罩在溥仪心头。这飞鸟,是友是敌,至今难辨。
溥仪将密信凑到烛火前,看着它化为灰烬。他不能打草惊蛇,必须利用这个情报,布一个局,将陈其美及其党羽,连同那些日本浪人,一网打尽!同时,也要借此机会,进一步震慑和掌控孙文。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上海的位置。南方,这个帝国的财赋重地,绝不容有失,也绝不能再成为隐患。
“传小德张。”溥仪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响起,带着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冷冽。
夜色渐深,养心殿的烛火再次亮至深夜。一个小小的身影伏在案前,开始勾勒一张针对南方隐患的大网。网络的中心,是上海,是那个与倭寇勾结的陈其美。而网络的边缘,则连着那只神秘的、不知是福是祸的飞鸟。
菌潮在培养罐中悄然涌动,预示着生的希望;而暗信带来的杀机,却在繁华的上海滩悄然凝聚。帝国的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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