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斗大森林边缘,白宝山带着完成魂环吸收、实力大增的九曜小队,以及情况特殊、仍未获取第三魂环的李靖,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天斗皇家学院。
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休整与嘉奖。李靖,或者说,雪靖——这位雪星亲王因武魂变异而不得冠以“雪”姓、几乎被家族放逐的嫡次子——他的神识之伤远比旁人更重。七宝玲珑塔的异常悸动,仿佛与星斗地底那恐怖存在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与对抗,带来的反噬几乎撕裂他的精神世界。即便有学院最好的治疗魂师出手,也仅是勉强稳定,恢复缓慢。
就在九曜成员们于学院内默默疗伤之际,帝国西境与北境烽烟骤起!蛮族大规模扣边,边关告急。
帝国的征召令,对于九曜这些出身各异的“怪胎”而言,意味着不同的命运。对于雪靖,这则诏令更像是一道来自家族、不容抗拒的“流放令”。雪星亲王府需要有人代表家族响应帝国号召,前往最危险的前线,但绝不容许备受瞩目的嫡长子涉险。那么,这个武魂变异、被视为家族“瑕疵”、甚至可能带来非议的次子,便成了最合适、也是最“安全”的牺牲品。一道冰冷的家族指令,在他伤势未愈之时,便已送达。
石龙、铁虎、星雨、布阵师等人,情况大抵类似。他们在各自家族中或许天赋异禀,但或因出身旁系,或因武魂特异,或因性格不协,终究并非最核心的继承人。边境凶险,将他们推出去,既是尽忠,也是风险最低的选择。
于是,伤未痊愈,甚至李靖的魂力依旧诡异地盘桓在三十级瓶颈,九曜小队成员便被家族的意志裹挟着,再次集结,踏上了前往帝国西境落日要塞的死亡征途。
白宝山忧心忡忡,却无力抗衡帝国与家族的联合意志,只能暗中叹息,给予些许庇护。
这一去,便是两年半的血火淬炼。边境的残酷,远超想象。
在一次押送粮草的任务中,那场暴雨来得毫无征兆,却又迅疾得令人绝望。前一刻还是戈壁常见的燥热黄昏,下一刻,铅灰色的云层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远山压来,如同厚重的肮脏棉被,顷刻间吞噬了最后的天光。紧接着,不是雨点,而是天河倾覆般的狂暴水幕,连接了天地,砸在人身上生疼,视线瞬间模糊到只剩几米。
他们护送的粮队如同狂风中的稻草,车马在泥泞中艰难挣扎。然而,真正的恐怖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来自地面。
“山洪!是山洪!”经验丰富的老兵声嘶力竭地吼叫,声音却被雷鸣和暴雨撕得粉碎。
雪靖识海中的七宝玲珑塔剧烈震颤,“前”字真言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传递来的不再是清晰的预警画面,而是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恐怖悸动!那是大自然积蓄已久的力量,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其威势远超任何魂技,任何魂师!个人的勇武,在这天地伟力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他猛地抬头,只见远处山谷方向,一道浑浊的、裹挟着巨木、碎石和泥沙的巨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以排山倒海之势碾压而来!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吞噬、撕裂、埋葬!
“躲不开!”雪靖心中瞬间升起明悟。他们的速度,绝快不过洪峰!
“阵!字!挪!移!”
没有丝毫犹豫,他双目赤红,几乎榨干了刚刚恢复少许的神识之力,甚至不惜牵动旧伤!七宝玲珑塔虚影在暴雨中一闪而逝,第一魂环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阵”字真言的力量被催发到极限,不再是精巧的空间操控,而是一种粗暴的、不计后果的推力!
嗡——!
空间一阵扭曲,他身边最近的石龙、星雨、渔夫等四五人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作用在身上,将他们狠狠地向侧后方地势稍高的区域抛飞出去!
而雪靖自己,则因为这瞬间的魂力与精神力巨量消耗,身体一僵,下一刻,那毁灭性的洪流便已扑至眼前!
轰!!!
世界变成了翻滚的混沌。冰冷、腥臭的泥水瞬间灌满口鼻,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像玩具一样卷起、抛掷。身体不受控制地撞击在翻滚的巨木和石头上,剧痛传来,魂力护体在自然威力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脆弱。耳边只有洪水震耳欲聋的咆哮和物体断裂粉碎的可怕声响。
他试图挣扎,但人力在激流中毫无意义。意识在窒息的痛苦和连续撞击中迅速模糊,唯有“前”字真言那微弱的本能还在苟延残喘,让他勉强避开几处致命的撞击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当他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发现自己被卡在一棵侥幸未被完全冲走的巨大枯树的枝杈间,半泡在仍在汹涌但势头稍减的泥水中。全身无处不痛,骨头像散了架,魂力几乎干涸,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
曾经的道路、营地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片浑浊的汪洋,漂浮着破碎的木板、撕裂的帐篷、粮车的残骸…以及一些看不清形状的物体。暴雨仍在持续,敲打着这片死亡水域。
个人的力量?魂尊、魂宗的修为?在方才那毁天灭地的洪流面前,简直是个笑话。他们平日里刻苦修炼的魂技,彼此演练的精妙配合,在自然之怒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还有人吗?!雪靖!石龙!回答我!”远处传来渔夫嘶哑的呼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和焦急。
“在这里…”雪靖想回应,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
很快,一道星光微弱地亮起,如同迷雾中的灯塔,是魂力透支的星雨,勉强维持着连接。接着,浑身龙鳞破损、血迹斑斑的石龙踉跄着涉水而来,看到卡在树杈间的雪靖,眼中爆发出巨大的庆幸。渔夫也拖着疲惫的身躯游了过来。
劫后余生的庆幸,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绝望中点燃。
他们互相搀扶着,在泥泞和洪水的边缘艰难跋涉,寻找着其他幸存者。每找到一个队友,那份庆幸就多一分,但看着彼此狼狈重伤的模样,看着被彻底摧毁的粮队,那份沉重和渺小感也更深一分。
三天三夜,他们在寒冷、饥饿、伤痛和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山洪的恐惧中挣扎。靠着铁虎猎杀的弱小魂兽、布阵师找到的些许干净岩缝渗水、雪妖不顾自身伤势的微弱治疗,他们才勉强撑到了与同样损失惨重、正在收拢残兵的大部队汇合的那一刻。
当看到帝国旗帜的那一刻,这些经历了森林深处恐怖、边境厮杀都未曾退缩的年轻人,几乎瘫倒在地。那不是软弱,而是直面天地之威、与死亡擦肩而过后,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真实的虚脱与庆幸。
他们活下来了。但洪水的咆哮声,以及那种个体在自然伟力下的无力感,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底,成为比任何伤口都更深刻的记忆。这份记忆,让他们在未来的道路上,对自然多了一份敬畏,对生命多了一份珍惜,彼此之间的纽带,也在这场共渡的浩劫中,淬炼得愈发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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