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寒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刺穿了夏林氏残存的意识。湍急的暗流如同无形的巨手,撕扯着她千疮百孔的身体,将她拖向无尽的黑暗深渊。口鼻被冰冷的、带着浓烈硫磺味的河水疯狂灌入,窒息感如同铁钳扼住了喉咙。她仅存的最后一丝意念,死死地锁定在怀中那两件冰冷而沉重的物件上——暗紫色的“阴阳枢”令牌,以及那卷古老的星图。这是她用生命换来的,也是复仇唯一的希望。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刹那——
“哗啦!”
一股强大的水流将她猛地抛出了水面!她重重摔落在坚硬而湿滑的岩石上,剧烈的撞击让她眼前一黑,呛出大口的河水,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干呕,几乎将肺都咳出来。
冰冷刺骨的空气吸入灼痛的肺部,带来一丝清醒。她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不再是那条汹涌的暗河,而是一个相对平静的地下河滩。空间比之前的虫穴小了许多,但依旧深邃黑暗。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极高处岩壁缝隙中透下的、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天光,如同遥远的星辰,勉强勾勒出这个洞穴的轮廓。空气中硫磺味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陈腐的尘埃气息,以及……一丝极淡的、类似金属锈蚀的味道。
她还活着!侥幸被暗流冲到了另一个支流洞穴!
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更深的疲惫和剧痛淹没。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左肩的伤口在河水的浸泡下惨白外翻,传来阵阵麻木的刺痛。丹田空空如也,经脉如同被撕裂的破布,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寒冷让她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不能停下!这里未必安全!必须尽快恢复行动能力!
她强撑着坐起身,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开始艰难地运转那几乎感应不到的、微弱如丝的阴阳真气。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次引导真气流过受损的经脉,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但她咬紧牙关,凭借顽强的意志,一点点地凝聚着那微薄的力量,滋养着近乎枯竭的肉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更久,直到身体的颤抖稍稍平复,指尖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暖意,她才停下运功。伤势依旧沉重,但至少暂时稳住了恶化。
她必须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借着高处透下的那点微光,她仔细打量这个洞穴。洞穴不大,呈不规则的圆形,地面相对平整,堆积着厚厚的泥沙和碎石。她的目光很快被洞穴中央的景象吸引——那里赫然矗立着一块约一人高、通体漆黑、表面异常光滑的巨石!巨石形状并不规则,但朝向她的这一面,却异常平整,仿佛被什么利刃切割过一般。
更让她心惊的是,在那平整的巨石表面,竟然刻满了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图案和符号!
她挣扎着爬过去,凑近细看。那些图案由无数细小的点和蜿蜒的线条构成,点如星辰,线如河流,彼此交织,形成一幅浩瀚而神秘的星图!星图的风格,与她怀中那卷得自幽穴的古老星图卷轴,有七八分相似,但更加抽象,也更加……残缺!许多线条中断,许多星辰暗淡,仿佛记录着一场未完成的仪式,或是一次失败的推演。
而在星图的核心区域,同样描绘着一个巨大的、如同漩涡般的黑暗空洞,旁边用某种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颜料,标注着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墟眼”!
又是“墟眼”!与星图卷轴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夏林氏的心脏狂跳起来!这绝非巧合!这个洞穴,这块刻着“墟眼”星图的巨石,必然与那卷轴,与“鬼眼”邪派的图谋,有着极深的关联!
她颤抖着手,取出怀中的星图卷轴,将其展开,与巨石上的星图仔细比对。虽然巨石星图更加残缺模糊,但核心的脉络和几个关键的节点位置,竟隐隐吻合!尤其是那个代表“墟眼”的漩涡标记,其周围的星辰排列,几乎分毫不差!
这巨石……像是一个古老的……观测记录?或者……是一个未完成的封印基座?
她的目光顺着星图的线条移动,忽然,在巨石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发现了一行更加细微、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刻字。那字迹与巨石星图并非同一时代,显得更加“新”一些,但也绝对年代久远。她凑近几乎贴在上面,才勉强辨认出来:
“星轨偏移……墟眼将醒……守阳……失守……钥碎……无力回天……憾!”
守阳失守!钥碎!这留言,与那具骸骨旁的刻字相互印证!“守阳”指的果然是“守阳居”!那里失守了!而“钥碎”,难道是指“阴阳枢”令牌的破碎?这留言者,是另一位失败的守护者?
夏林氏心中涌起巨大的悲凉和沉重的压力。原来,在她之前,早已有无数的先辈,为了对抗这“墟眼”的灾祸,前仆后继,却纷纷折戟沉沙!夏家的悲剧,只是这漫长抗争中血淋淋的一环!
但……这巨石星图,是否还隐藏着其他信息?
她将手掌轻轻按在冰凉的巨石表面,闭上眼,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入其中。起初,毫无反应。但当她怀中的“阴阳枢”令牌无意中触碰到巨石时——
“嗡……”
令牌微微一颤,中央那颗黑色晶石闪过一丝极淡的幽光。与此同时,夏林氏感到掌心下的巨石,似乎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波动!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同源的气息轻轻触动!
她猛地睁开眼!只见巨石上的星图,那些原本暗淡的线条和星辰光点,竟以她手掌按压处为中心,极其缓慢地亮起了微弱的、银白色的光芒!光芒如同流淌的水银,沿着星图的轨迹蔓延,虽然只点亮了极小的一部分,且闪烁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但这异象足以让她心神巨震!
这巨石……能对“阴阳枢”令牌产生反应!它不仅仅是一幅星图,更可能是一件古老的、与封印“墟眼”相关的法器残骸!?
她尝试着移动手掌,那银白光流也随之移动,始终指向星图中“墟眼”漩涡的方位,仿佛在冥冥中指引着什么。同时,她隐约感觉到,在“墟眼”漩涡的斜上方,某个被特别标记的、形状如同山峦的节点,与令牌的共鸣最为强烈!
那个节点……是“守阳居”吗?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那微弱的银白光流忽然剧烈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巨石恢复了之前的死寂。显然,以她目前的状态和令牌残存的力量,无法长时间激发这巨石的反应。
夏林氏缓缓收回手,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意外的发现,无疑为她指明了一个方向!这巨石星图,或许就是找到“守阳居”,或者理解“墟眼”秘密的关键线索!
她必须活下去!必须恢复力量!必须去找到那个产生强烈共鸣的节点!
她重新裹紧破烂的衣衫,将令牌和卷轴贴身藏好,背靠着冰冷的巨石,开始更加专注地调息疗伤。黑暗中,只有她微弱的呼吸声和头顶那点遥远的“星光”相伴。
前路依旧迷茫,但希望的微光,已在这绝境的黑暗中,悄然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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