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阳光已经有了些灼人的力道。四合院里静悄悄的，大人们大多上班未归，只剩下些老人和孩子在家躲阴凉。张芸趁着日头好，把家里拆洗干净的旧被里被面拿出来，晾在院里拉的麻绳上，雪白的布匹在阳光下晃人眼睛。
张彬刚从学校回来，手里拿着两本向李远借的旧书，准备回家。刚进院门，就听见一阵吵闹声。
只见傻柱和许大茂两人，一个在前头跑，一个在后头追，嘴里都不干不净地骂着。
“傻柱！你丫给我站住！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许大茂气得脸红脖子粗，手里还拎着个不知从哪捡来的小树枝，胡乱挥舞着。他今天新换了件半新的蓝布褂子，头发也用水抿过，像是要出门的样子，此刻却显得颇为狼狈。
傻柱一边灵活地躲闪着，一边回头嬉皮笑脸地继续撩火：“哟哟哟，急啦？许大茂，就许你放电影时出洋相，不许人说啊？那白布上的人影儿蹦蹦跳跳，你许大茂在台底下手忙脚乱拽片子，那模样可比电影好看多了！大家说是不是啊？”他甚至还对着旁边看热闹的几个半大孩子挤眉弄眼。
原来许大茂跟着街道放映队去小学放露天电影，操作不熟练，中途卡了胶片，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引得学生们哄堂大笑。这事不知怎么被傻柱知道了，成了攻击许大茂的新材料。
“你放屁！那是机器毛病！关我什么事！”许大茂最要面子，尤其在意自己“文化人”、“放电影”的体面，被傻柱当众揭短，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猛冲几步，手里的树枝朝傻柱抽去。
傻柱哈哈一笑，扭身轻松躲过，脚下故意一个趔趄，就往晾着被单的绳子那边撞去。
“哎哟！”
惊呼声中，傻柱的手肘一带，挂着的麻绳猛地一沉，两三床刚洗好的、还湿漉漉的被单哗啦一下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墙根下堆着的煤堆旁边，沾上了不少黑灰。
张芸正从屋里出来准备翻晒，看到这一幕，心疼得“啊”了一声，脸顿时就垮了下来。这些布洗得多不容易，一下全脏了。
傻柱和许大茂也愣了一下，追打的动作停了下来。傻柱看着那几床沾了煤灰的被单，有点讪讪。许大茂则喘着粗气，还有点不甘心。
张芸眼圈有点红，蹲下身想去捡，又怕手脏弄得更糟，一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张彬走了过来。他把手里的书放在旁边的窗台上，脚步不快，却几步就到了近前。
他没看傻柱，也没看许大茂，先是弯腰，伸手扶住了姐姐的胳膊，把她拉起来。
“姐，没事，一会重洗一下就行，我帮你。”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然后，他才转过身，目光落在傻柱和许大茂身上。
他的眼神很静，深不见底，没有少年人常见的愤怒或者指责，只是一种纯粹的、带着些许凉意的平静。仿佛看的不是两个吵闹的半大小子，而是两件无关紧要的物事。
他就那么看着，没说话。
院子里原本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孩子在窃窃私语，此刻也莫名安静下来。
傻柱脸上的嬉笑僵住了。他被张彬看得有点不自在，心里莫名有点发毛。他印象里的张彬，还是那个病恹恹、闷不吭声的小子，什么时候有这种眼神了？沉甸甸的，压得人心里慌。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俏皮话缓和气氛，却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许大茂也感觉不对劲。他本来一肚子火气想冲傻柱发泄，可被张彬这平静的目光一扫，那火气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呲啦一下就熄了大半，只剩下一点虚张声势的烟。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张彬的视线，低头拍了拍褂子上并不存在的灰。
一种无声的压力以张彬为中心弥漫开来。那不是武力上的威胁，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内在强大实力和精神力量带来的气场压迫。修炼九转不灭体带来的沉稳，经历生死蜕变后的冷静，以及远超同龄人的见识和心性，在这一刻透过眼神细微地流露出来。
傻柱干咳一声，率先扛不住这诡异的沉默，挠了挠头，眼神飘忽：“那啥……对不住啊张芸，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洗？”这话说得磕磕巴巴，毫无往日的流畅。
许大茂也梗着脖子，声音低了几分：“傻柱你赔人家！”
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不知不觉就转移了方向，变成了在张彬目光下的些许尴尬和不知所措。
张彬这才淡淡开口，依旧没什么情绪：“下次闹，离远点。”
没有教训，没有指责，只是一句平淡的陈述，却让傻柱和许大茂同时松了口气，又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知道了知道了。”傻柱嘟囔着，赶紧弯腰手忙脚乱地去帮张芸捡被单，动作笨拙。
许大茂也哼了一声，不再看傻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装作没事人一样，快步朝院外走去，今天的“仇”显然没报成。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平息了。
张彬帮姐姐把弄脏的被单收进盆里，重新打水。自始至终，他没再说什么。
但经此一事，傻柱和许大茂心里都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张建国家的那个小子，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们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点惹不起。那眼神，太平静，太沉，看得人心里没底。
少年人的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直接。那种源自实力差距的微妙气场压制，比任何言语的威胁都更加有效。
张彬看着姐姐重新晾好被单，拿起窗台上的书，转身回了屋。
院里的阳光依旧明亮，却仿佛比刚才安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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