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遁光撕裂长空,其速之疾,直如流星赶月,瞬息间便已没入九霄云外,唯余一线金痕,昭示着道玄离去的方向。
昆仑巍巍,尚在亿万里之遥。
道玄心念既定,便循着冥冥中那丝感应,一路向西,餐风饮露,踏云逐日。
洪荒大地,广袤无垠。
山川河岳,蕴藏无尽凶险,亦有造化玄奇。
道玄谨守心神,体内太清仙法流转不息,周身清气缭绕,将那无处不在的盘古威压悄然化解。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此去昆仑,拜师圣人,乃逆天改命之机,亦是凶险莫测之途。
三千年岁月,于凡人而言,已是沧海桑田,王朝更迭。
于道玄这般真仙后期的修道者,却也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
他穿行于莽荒古林,跨越浩瀚汪洋,见识了无数洪荒异种,奇花异草。
也曾遭遇凶兽拦路,妖王盘踞。
道玄或凭遁术周旋,或以雷霆手段镇压,一路行来,道心愈发通明,对仙法的领悟也水涨船高,渐臻真仙圆满之境。
这一日,道玄正驾云而行,忽觉前方天地元气剧烈震荡,一股难以言喻的苍茫厚重之气扑面而来,直欲将人压垮。
他心头一震,举目远眺。
但见极西之地,一座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巍峨神山,拔地而起,直插天穹深处!
其山势之雄奇,仿佛撑起了整个洪荒天地,山体黝黑,不知其高几亿万仞,半截已然隐没在混沌罡风与九天清气之中,不见其顶。
山体之上,道道玄黄之气如龙蛇盘绕,散发出令诸天星辰都为之黯淡的古老威压。
正是那洪荒天柱——不周山!
“到了!终于到了!过了不周山,便是昆仑了!”
道玄心中激荡,纵是道心坚定,此刻也不由得生出无限感慨。
他按下云头,落于山脚。
脚踏实地,那股源自盘古大神的无上威压更是清晰可感,如同亿万钧重担加身,连体内流转的法力都滞涩了几分。
“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身化万物,其脊梁所化之天柱,果然名不虚传!”
道玄仰望那接天连地的山体,由衷赞叹。
后世传说,这不周山乃洪荒第一宝库,机缘遍地。
道玄想起此节,心思不由活络起来。
“既已到此,何不寻上一寻?纵使圣人门下,法宝灵根亦是多多益善。”
他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万一捡个漏呢?”
于是,道玄便在这不周山中,开始了漫长的寻宝之旅。
他攀援绝壁,深入幽谷,神识如网,细细扫过每一寸山石草木。
一月,两月…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岁月在不周山亘古的威压下悄然流逝。
道玄踏遍了方圆百万里山域,所见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倒是不少,甚至寻得几块蕴含先天庚金之气的矿石,炼入飞剑,可增锋锐。
然而,传说中那动辄惊天动地的先天灵宝、顶级灵根,却是连根毛都没见着!
“说好的遍地是宝呢?”道玄立在一处孤峰之上,望着茫茫云海,忍不住吐槽。
“我这怕不是寻了个假的不周山?非酋本酋了属于是!”
数十年光阴,纵是真仙也觉漫长。
道玄心中那点寻宝的热情,早已被消磨殆尽,只剩下满腹的无奈与自我怀疑。
“罢了罢了,机缘强求不得。还是早日前往昆仑,拜师学艺方是正途。”
他摇摇头,准备放弃这徒劳的搜寻。
正当他欲驾起遁光离去之际,目光无意间扫过远处一片云雾缭绕的断崖。
那断崖地势险绝,隐于重重云霭之后,若非他此刻所处位置绝佳,几乎难以察觉。
崖壁之上,似乎有异样光华流转。
道玄心念微动,按捺下离去之意,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淡金流光,朝那断崖掠去。
穿过层层云雾,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千仞绝壁,光滑如镜,直上直下。
就在那近乎垂直的崖壁中央,一株巨大的藤蔓,虬结盘绕,根须深深扎入坚硬如神铁的山岩之中。
那藤蔓通体碧翠,宛如神玉雕琢,叶片晶莹剔透,脉络中流淌着七彩霞光,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的先天乙木精气与造化道韵。
更令人心神剧震的是,在那藤蔓之上,赫然悬挂着七个颜色各异的宝葫芦!
赤、橙、黄、绿、青、蓝、紫!
七色光华交相辉映,璀璨夺目,将整片悬崖都映照得流光溢彩,瑞气千条。
每一个葫芦都饱满圆润,宝光内蕴,道纹天成,仿佛承载着天地初开时的某种大道法则,仅仅是远远望着,便觉心神摇曳,道行似乎都有所触动。
“先天葫芦藤!”
道玄脑中轰然作响,后世关于此洪荒十大先天灵根之一的传说瞬间清晰无比!
他目光急转,果然在距离葫芦藤百丈开外的一处较为平缓的山岩上,看到了几道身影。
五男一女,或坐或立,气度非凡。
为首三位道人,并排而立。
居中一位老者,头戴九霄莲花如意冠,身着玄白二色太极八卦仙衣,面容清癯,颌下三缕长髯飘洒胸前,手持一柄玉柄拂尘,周身气息混元如一,清净无为,仿佛与天地大道相合。
正是太清道德天尊老子!
其左一位中年道人,头戴玉清鱼尾金冠,身着杏黄八卦云纹仙衣,面容威严,目光深邃如渊,自带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尊贵之气。
正是玉清元始天尊!
其右一位青年道人,头戴上清扇云冠,身着大红八卦水火仙袍,背负一柄古朴长剑,剑眉星目,英姿勃发,眉宇间透着一股截取天地的锐气与豪情。
正是上清灵宝天尊通天教主!
三清之侧,站着一位红袍道人,面如银月,笑容可掬,一团和气,正是后世闻名的那位洪荒老好人——红云老祖。
红云身旁,立着一位女子,身着素白云纹仙裳,容貌端丽,气质温婉中带着一丝神圣,周身造化之气流转不息,正是女娲娘娘。
稍远处,一位身着金乌帝袍、面容俊朗却隐含傲气的青年道人负手而立,头顶悬着一口混沌之气缭绕的古朴铜钟,钟声隐鸣,镇压诸天时空,正是那怀抱先天至宝混沌钟的东皇太一!
六位大能!
道玄呼吸一窒,心脏狂跳。这阵容,堪称洪荒顶配!
就在道玄现身的刹那,那六位大能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目光平和者有之,好奇者有之,审视者亦有之。
红云老祖率先开口,脸上笑容更盛,声音洪亮:
“哈哈,妙哉!妙哉!七个宝葫芦,我等六人正愁如何分润,如今又添一位小友,七人七葫,此乃天数使然,合该有缘啊!”
他话语间带着天然的亲和力,瞬间打破了场中因道玄突然出现而产生的微妙气氛。
道玄被那六道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尤其感受到那无形中弥漫开来的、远超真仙境界的浩瀚威压(最弱的红云、女娲也是准圣初期)。
哪里还敢怠慢?
他连忙按下云头,落在距离六人数丈外的岩石上,整了整衣冠,对着六位大能深深一揖到地,姿态恭谨无比:
“晚辈道玄,拜见诸位前辈!晚辈途经此地,偶见宝光,无意惊扰前辈清修,还望前辈恕罪!”
他声音清朗,不卑不亢,礼数周全。
红云老祖果然不负“老好人”之名,见道玄如此知礼,更是热情,上前一步虚扶道:
“小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相逢即是有缘,何来惊扰之说?”
他转向众人,热络地介绍起来:“来来来,小友,贫道为你引荐。这三位,便是盘古正宗,三清道尊,太清老子道友、玉清元始道友、上清通天道友。”
道玄连忙再次躬身:“晚辈道玄,拜见三清道尊!”
老子微微颔首,元始面无表情,通天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红云又指向女娲和太一:“这位是女娲道友,这位是东皇太一道友。”
“拜见女娲娘娘,拜见东皇太一前辈!”道玄再次行礼。
女娲温婉一笑,算是回礼。
太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更多是停留在那葫芦藤上。
待红云介绍完毕,场中气氛稍缓。
道玄心念电转,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可遏制地涌上心头——拜师!
眼前便是洪荒最粗的大腿,开天圣人!此时不拜,更待何时?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动,目光坚定地看向三清,尤其是居中的老子,再次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无比的诚恳与渴望:
“晚辈道玄,久慕三清道尊无上大道,今日得见天颜,实乃三生有幸!
晚辈斗胆,恳请三位道尊垂怜,收晚辈为徒,传道授业!
晚辈愿侍奉左右,聆听教诲,万死不辞!”
此言一出,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红云、女娲、太一的目光都带着一丝讶异,看向道玄,又看向三清。
拜师三清?这可不是小事!
元始天尊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似有不悦。
通天教主眼中兴趣更浓。
而太清老子,这位三清之首,面色依旧古井无波,只是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有玄奥的符文一闪而逝。
他在推演天机!
道玄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成败在此一举!
按照他后世所知,老子首徒应是玄都大法师,自己这横插一杠,变数太大。
他本寄希望于通情达理的通天教主,对老子和元始,其实并未抱太大希望,尤其元始天尊,最重根脚出身…
然而,老子推演片刻,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竟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极淡的讶色,随即化为一种了然。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道玄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万古时空,看清道玄身上缠绕的、那丝与未来气运紧密相连的因果线!
更隐隐感知到,此子与他未来证道立教的关键,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玄妙关联!
“善。”老子轻轻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如洪钟大吕,响彻道玄心间。
“汝之根性,与吾有缘。可愿入我门下,为吾首徒?”老子看着道玄,平静地问道。
轰!
道玄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惊喜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首徒!太清圣人首徒!
这…这简直远超他最大胆的预期!
他原本以为能拜入通天门下做个记名弟子已是万幸,万万没想到,老子竟直接开口收他为首徒!
“愿意!弟子愿意!”
道玄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毫不犹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老子行了三跪九叩的拜师大礼,“弟子道玄,拜见师尊!师尊圣寿无疆!”
他心中瞬间明悟:自己这穿越者身份,身负后世人族气运,虽非此世诞生之纯血人族,却实实在在是洪荒第一个拥有完整人族灵魂的存在!
老子未来立人教证道成圣,这丝同源而生的气运牵引,便是那冥冥中的“缘法”!
“恭喜太清道友(老子道友)喜得佳徒!”
红云老祖第一个反应过来,抚掌大笑,由衷祝贺。
女娲娘娘也含笑点头:“恭喜道兄。”
通天教主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也露出爽朗笑容:
“恭喜大兄!此子心性坚韧,根骨不凡,确是可造之材!”
他虽也动了收徒之念,但兄长既已开口,他自然乐见其成。
元始天尊眉头微蹙,似有不豫,但见老子已定,也只得淡淡开口:“恭喜大兄。”语气略显疏离。
东皇太一只是微微颔首,目光依旧不离那葫芦藤,显然对收徒之事兴趣缺缺。
“恭喜小友,得拜名师,大道可期!”红云又笑着向道玄道贺。
道玄此刻心花怒放,连忙起身,再次向红云、女娲、通天、元始、太一等人一一躬身行礼:
“多谢红云前辈!多谢女娲娘娘!多谢通天师叔!多谢元始师叔!多谢太一前辈!”
礼数周到,不卑不亢,尽显太清首徒风范。
众人见他如此知礼,态度也愈发和善。
就在这宾主尽欢,气氛融洽之际——
嗡!
异变陡生!
那株扎根于不周山绝壁之上的先天葫芦藤,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七色宝光骤然暴涨,直冲霄汉,将漫天云霞都染成了七彩之色!
一股浩瀚磅礴、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时的先天灵机,如同沉睡万古的巨龙苏醒,轰然爆发开来!
整座不周山似乎都在这股灵机下微微共鸣,山体之上盘绕的玄黄之气加速流转!
“嗯?!”
“时机到了!”
“宝葫将熟!”
三清、女娲、红云、太一,六位大能脸色同时一肃,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齐齐聚焦在那光芒万丈的葫芦藤上!
那七个宝葫芦,在藤蔓上剧烈地摇曳着,仿佛拥有了生命,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束缚,各寻其主!
道玄心神剧震,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洗涤一遍的先天造化之气,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期待。
真正的机缘,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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