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虞小满很自然地起身想帮忙收拾碗筷,体现一下客人的礼貌。可陆怀瑾却抢先一步,动作利落地将碗碟叠起来,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排:“不用你动手。茶几上有奶糖,你去吃两块,这里我来就好。”
虞小满下意识地看向客厅茶几,果然看到上面多了一袋鼓鼓囊囊的、红蓝白相间包装的大白兔奶糖。
这家伙……什么时候买的?难道是早上一起买的?还有,这语气……是把我当小孩子哄了吗? 虞小满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的被照顾的感觉。
她愣神的功夫,陆怀瑾已经端着碗筷转身进了厨房,水流声哗哗地响了起来。
虞小满耸耸肩,从善如流地走到沙发边,盘腿坐下,认真地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的糖纸。看着里面裹着糯米纸的乳白色糖块,她犹豫了一秒——上一世作为女明星对糖分避之唯恐不及…… 但随即念头一转:控糖?等三十岁以后再说吧!这个身体才十八岁,新陈代谢快得很,偶尔放纵一下怎么了! 于是心安理得地将糖塞进了嘴里,浓郁的奶香瞬间在口腔里化开,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陆怀瑾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虞小满像个孩子似的盘腿坐在沙发上,茶几上随意摊着两张刚剥下来的糖纸,清晨的阳光恰好透过窗户,在她柔软的发丝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色光边,她微微眯着眼,嘴角还带着满足的浅笑。这一刻,她身上仿佛自带柔光,安静又美好,让陆怀瑾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诶,你发什么愣呢?”虞小满注意到他站在那里半天没动静,疑惑地歪头看他。
“咳……没,没什么。”陆怀瑾猛地回神,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耳根微热。他脑子里刚才闪过一个念头,此刻便直接说了出来,甚至没来得及仔细斟酌,“我……我是想说,今天天气不错,你要不要……我带你出去走走?玩一玩?”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是不是太唐突了?她会不会觉得别有用心?或者根本没空?
谁知道,虞小满一听“出去玩”,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得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脸上绽放出比刚才吃糖时更灿烂的笑容:“好啊好啊!我们去哪里玩?!”那兴奋雀跃的样子,活像个被关了许久终于能放风的小动物。
对于虞小满而言,毕竟是1986年代,很多地方她还是很感兴趣的,之前周末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出去逛逛,奈何公交车也不是很方便··她实在是嫌累,今天难得有人有车,可不得好好转转~~
陆怀瑾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开心,心里那点紧张和后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软的放松。果然……还是个贪玩的孩子心性。 他暗自想着。
于是,他简单思考了一下——作为一个生活轨迹简单、娱乐活动匮乏、且毫无与年轻女性约会经验的钢铁直男,他迅速在脑海里规划了一条他认为“有意义”、“能增长见识”的一日游行程。
然而,接下来的行程,让虞小满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她属实没想到,陆怀瑾口中的“出去玩”,第一站,居然是带她去了上海历史博物馆。看着那些厚重的青铜器、泛黄的史料、以及近代屈辱史的展览,虞小满的心情是复杂的。
她当然知道这些历史痕迹的重要性,需要铭记,勿忘国耻,振兴中华……可是……
带女孩子出去玩就是来这种地方吗?! 虞小满在心里无声地呐喊,这样的男人在2030年能追到女孩子么?!!她忽然想到了上一世,被迫见母亲介绍的一个圈外异性朋友,那个男生约她第一次见面,考虑她出门在外不方便,居然约在了天安门城楼……大冬天零下十几度跟他站在天安门城楼吹着冷风看着小雪,她以为此生不会再遇到如此奇葩的人了,没想到这陆怀瑾和他堪称卧龙凤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走的发胀的小腿,再抬头看看展厅里庄严肃穆的氛围和玻璃柜里冰冷的文物,默默叹了口气··连她这天天运动锻炼身体的人都觉得吃力,这一般女孩子还真吃不消。
我虞小满,看起来就那么像是对这些军事、历史痕迹特别感兴趣的女汉子吗?! 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看着身边一脸认真、甚至还试图给她讲解某个历史事件背景的陆怀瑾,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重点是陆怀瑾不仅讲解,还要提问……救命……
接下来的行程更是“变本加厉”。陆怀瑾又带她去了一个革命纪念馆,然后是城市规划展示馆(看未来的上海蓝图)……一边看还一边加上自己对未来的设想,虞小满微笑听着,内心吐槽‘’你对一个未来的人,讲未来的规划……你大可再胆大一些,未来的发展绝对跌破你的认知‘’。
一整天下来,虞小满走得腿都快断了,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历史事件、城市数据和伟人语录。虽然不能说毫无收获,但这与她想象中的‘’出去玩‘’实在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直到傍晚,送她去百乐门的路上,陆怀瑾看着虞小满有些蔫蔫的样子,还颇为认真地问道:“今天……玩得还开心吗?是不是学到了很多?”
虞小满看着他那一本正经、毫无所觉、甚至还带着点求表扬意味的眼神,所有吐槽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开……心……非常……有意义的一天呢!陆教官您……真是……太会安排了!”
陆怀瑾听着这略显古怪的语气,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隐约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茫然地眨了眨眼。难道……她不喜欢这种有意义的行程吗? 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傍晚时分,陆怀瑾开车送虞小满去百乐门。车子行驶在渐渐亮起霓虹的街道上,虞小满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当车子经过一家老字号的生煎店时,那刚出锅的、带着焦香和肉馅儿香气的气息,霸道地透过车窗缝隙钻了进来。
虞小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冒着腾腾热气、排着长队的小店吸引了过去,多停留了几秒,甚至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她其实并不算太饿,只是这香味实在太勾人,而且……谁能拒绝刚出锅的、底子焦脆、汤汁饱满的生煎包呢?
她这细微的举动,却被旁边看似专注开车、实则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的陆怀瑾精准地捕捉到了。
陆怀瑾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下个路口极其自然地调转了方向,找了个地方停好车。
“诶?怎么停车了?”虞小满疑惑。
“等我一下。”陆怀瑾解开安全带,只留下这三个字,便推门下车,大步朝着那家生煎店走去。
没过多久,陆怀瑾就提着一个油纸包回来了,带着一身刚出炉食物的暖香坐进车里,将还烫手的生煎包递给她。
“啊呀!你怎么又买吃的了!”虞小满接过油纸包,嘴上却开始埋怨起来,小脸皱成一团,“我今天可是规规矩矩吃了三顿饭呢!晚上还要唱歌,不能吃太饱,不然气息不稳!而且这个热量很高的,会长胖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却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那诱人的香气,肚子里的馋虫很不给面子地叫嚣起来。
陆怀瑾正准备发动车子,听到她的抱怨,动作一顿,转过头,刚想说“那先放着,等会儿我吃”,结果话还没出口,就看到虞小满已经动作麻利地扒拉开了油纸包,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个胖乎乎、底部金黄的生煎,嘴里小声地嘀咕着,像是在说服自己:
“唉……算了算了,看在你排了半天队的份上……我就给你点面子,尝一个吧!就一个!”
然后,陆怀瑾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小口地吹着气,然后咬开一个小口,吸掉里面鲜美的汤汁,防止被烫到也防止弄脏衣服,再满足地把整个生煎塞进嘴里,腮帮子瞬间变得鼓鼓囊囊,眼睛幸福地眯了起来。
一个……
她吃得速度不快,但很专注。吃完一个,她舔了舔嘴角的油光,眼神不自觉地又飘向了油纸包里的下一个,仿佛在挣扎。
“嗯……这个底煎得真脆,火候正好……要不再尝一个?就最后一个!”她又说服了自己,伸出了手。
又一个……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车厢里弥漫着生煎的香气和一种微妙的安静。陆怀瑾专注开车,但余光里全是旁边那个一边吃一边进行激烈思想斗争的女孩。
再一个……
等到车子终于稳稳停在百乐门附近那条熟悉的、相对隐蔽的巷口时,陆怀瑾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个油纸包——里面原本满满当当的生煎,赫然已经下去了一大半!
陆怀瑾心里不禁有点纳闷:不是说……只吃一个,吃不下了,怕长胖吗?
他刚把车停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旁边的虞小满却突然“变脸”了。
她看着手里那个明显瘪下去的油纸包,仿佛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干了什么,“嗷”地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她气鼓鼓地、几乎是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把剩下那几个孤零零的生煎粗暴地塞回陆怀瑾怀里,漂亮的杏眼瞪着他:
“都怪你!陆怀瑾!你看!我都吃这么多了!我又要长胖了!你太可恶了!明明知道我要控制体重,还买这么多!买就买了,你也不知道拦着我点!就在旁边看着!!”
她劈头盖脸地“指责”了一通,然后也不等陆怀瑾反应,气哼哼地推开车门,踩着明显比平时重的步子,“噔噔噔”地朝着百乐门后台入口的方向走了,只留下一个写着“我很生气”的背影。
陆怀瑾怀里抱着那几个被“遗弃”的、还带着些许温热的生煎,独自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虞小满消失的方向,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无辜。他低头看了看生煎,又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副驾驶,眉头微蹙,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这……又是怎么了?
不是她说要给我“面子”尝一个的吗?
不是她自己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的吗?
怎么……最后又成了我的错了?
她的心思……怎么比案情分析还难懂?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这“锅”,背得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
兴许就连陆怀瑾和虞小满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之中居然近了许多,言行举止里再不似年前的疏远、克制,这种微妙的变化,当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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