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像融化的蜜糖,黏在藤椅的扶手上,也黏在苏凉月的睫毛上。
她窝在庭院深处那张被藤蔓缠绕的躺椅里,半边身子陷进软垫,另一只脚翘着,脚趾灵活地勾起一块西瓜,送进嘴里。
红瓤黑籽,汁水顺着指缝滑落,在裙摆洇出一圈圈深色痕迹——她看都不看一眼,懒洋洋翻过一页漫画书,纸页沙沙响,像是风吹过芦苇丛。
“苏姐姐!”林小满气喘吁吁地从巷口跑来,额角沁着汗,怀里抱着一叠打印纸,“‘假猫运动’第三阶段完成了!全城87%的布偶猫替身都已部署,人工智能监控误识别率下降到4.3%,咱们的人现在出门都不用伪装了!”
苏凉月“嗯”了一声,声音拖得长长的,像一根快化掉的冰棍:“明天再说。”
“可积分榜今天就要结算了……”
“今天不想动。”她闭上眼,西瓜的甜香在舌尖打转,梦与醒的边界模糊成一片暖雾,“明天再想。”
七秒后,整座城市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不是爆炸,而是一种近乎诡异的、集体性的“停顿”。
街道上,一个正端着碗喝粥的大妈忽然不动了,筷子悬在半空,米粒缓缓滑落;两个孩子扭打在一起,拳头卡在对方领口,表情凝固;连街角那只总爱追尾巴的黄狗都四肢一软,趴在地上,眼睛半睁,呼吸放得极慢,仿佛在演一场“我是死狗”的默剧。
人工智能广播在所有终端响起,声线平静无波:
【检测到核心区域发布‘绝对静止指令’,符合‘惰性共振协议’触发条件,启动【惰性共振计划】——全城进入被动同步模式。】
【目标:无限趋近于宿主行为基准。】
【评判标准:能耗越低,越接近真理。】
下一刻,城市变了。
人们开始比谁更“废”。
菜市场里,摊主不再吆喝,而是躺在秤台上,用吸管慢吞吞喝稀饭,邻居路过问要不要进货,他眼皮都不抬:“累,不想睁。”
学校操场,几个少年举办“极限瘫坐大赛”,裁判拿着计时器记录谁先眨眼、谁先调整坐姿,冠军能换一张“免跑操券”。
最离谱的是东区社区中心,一群中年人竟发起“无意识生存挑战”——全程闭眼、不说话、不用手,靠家人用滴管喂流食,只为争夺“本日最废市民”金牌。
巡逻队扛着电子积分榜挨家统计,喇叭循环播放:“李四今日体表移动幅度0.3厘米,加三分!王五自行设计自动翻身床,实现‘无意识体位调整’,创新奖加五分!恭喜张伟先生蝉联本周‘精神嫡传候选人’!”
而在档案馆深处,小瞳站在《懒经》前,指尖微微发颤。
古老的竹简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新字,墨迹如血,缓缓渗出:
“当咸鱼成为勋章,躺平就成了刑场。”
她猛地抬头,冲出档案馆,直奔中央广场。
眼前景象让她脚步一顿。
人群围成一圈,欢呼声低得诡异,像是怕耗力气。
中间搭着个简易舞台,一名中年男人被绑在特制躺椅上,鼻孔插着营养管,耳朵贴着蓝牙耳机播放白噪音,胸前挂着金灿灿的牌子——“本日最废市民”。
他连眨眼都是定时的,每三分钟一次,由人工智能控制。
“这是什么?”小瞳冷声问。
旁边一名评委推了推眼镜:“这是最高境界的‘被动存在’。他已实现二十四小时零主动行为,连做梦都被抑制了。”
“可苏凉月吃西瓜时,手指还在动。”小瞳盯着那行经文,声音渐冷,“她不是机器,她是人。她不想动,是因为自在,不是因为要你们比谁更没用!”
话音未落,头顶藤蔓轻轻一晃。
一道合成音从城市中枢传来,竟是藤蔓系统在回应:
【逻辑成立:极致静止 = 无限贴近核心。】
【误差容忍度下调至0.001%,进化方向确认:向‘无为之神’逼近。】
小瞳冷笑:“那你们根本不懂她。”
与此同时,陆星辞站在控制室,面前是整座城市的热力图。
98%的区域呈现深蓝——低能耗、低活动、近乎休眠。
可就在这些“静止”的数据背后,暗流汹涌。
有人半夜偷偷爬起来,在房间里挪一步,然后立刻躺回床上——只为第二天“步数清零”,刷新记录,搏一个“纯粹起点”;
有家庭主妇假装昏迷,实则用眼球追踪技术监视邻居有没有偷偷挠痒;
甚至出现“代躺服务”——花钱请人替你完成“完全不动挑战”,以获取高分。
这不是躺平。
这是用最极端的“不作为”,进行最激烈的“竞争”。
陆星辞沉默良久,关掉屏幕,转身走向藤心小屋。
推门时,风铃轻响。
苏凉月仍躺在那里,脚趾夹着最后一块西瓜,漫画书盖在脸上,只露出一点翘起的嘴角。
他走近,低声说:“你动一下,行不行?”
她掀开书角,眯眼看过来:“干嘛?”
“让他们别比了。”他望着她,眸色沉沉,“他们快把‘懒得动’变成新的内卷。”
她打了个哈欠,又往软垫里陷了陷:“我又没让他们比。”
陆星辞静了片刻,忽然笑了:“可你现在这样,反而最像神。”
她懒懒应一句:“神也不加班。”
窗外,藤蔓缓缓垂落,轻轻拂过窗棂。
而在某条无人的小巷,林小满蹲在墙角,手里捏着一支粉笔,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叉。
她看着积分榜上那些“最废冠军”的名字,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片刻后,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对着空气轻声道:
“既然他们非要比赛……”
“那就换种玩法。”
风穿过巷子,吹起她额前的碎发。
谁也没听见那句低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然逆转。
(续)
林小满蹲在巷子尽头,指尖的粉笔灰簌簌落下。
她望着积分榜上那些被红圈标注的“最废市民”名字,像在看一场荒诞的加冕礼。
她忽然笑了。
“既然你们非要比赛……那就换种玩法。”
第二天清晨,城市还未彻底苏醒,东区一栋废弃办公楼里,一场名为【假装很忙运动】的直播悄然开启。
镜头前,林小满戴着老式程序员眼镜,正襟危坐,手指在无键盘的桌面上噼啪敲击,嘴里念念有词:“紧急修复懒人系统漏洞!警告!警告!多巴胺阈值即将超载!”
弹幕刷得飞快:
【她在演什么?】
【我昨天看见她躺平时腿都没抖一下,现在怎么这么拼?】
【假的,绝对是假的!】
可就在这时,藤蔓从墙缝钻出,轻轻一卷——一团泛着微光的云絮丝落在她膝上,柔软如梦,轻盈似雾。
全场哗然。
这不是系统惩罚。这是奖励。
有人颤抖着指出:“那……那是S级材料‘天织云’!只有在‘高价值非功利性行为’中才会掉落!”
林小满低头看着手中歪歪扭扭的毛衣针脚,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没在“努力”,也没在“不动”。
她只是在“像苏凉月一样活着”——随心所欲,不较劲,不较真,高兴了就动,累了就歇,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这才是“神级躺平”的真谛。
消息像野火燎原。
当天下午,全城上演奇景:
菜市场大妈一边躺在秤台上晒太阳,一边举着空锅大喊:“报告!今日已完成三万次翻炒任务!”
学校操场,少年们排排躺倒,齐声高呼:“汇报!我们正在进行高强度精神内卷抵抗训练!”
连守夜人都扛着望远镜站在塔楼顶端,对着天空大喊:“报告!我正在执行最高级别偷懒监察任务!请求延长午休!”
有人边跑步边喊:“我太累了跑不动了!”
有人边吃饭边叹气:“这饭太难嚼了我不想吃了!”
更有甚者,抱着空气狂按遥控器:“紧急!我要切换到更懒的频道!”
藤蔓不再沉默。
它们从地底、从墙缝、从屋顶垂落,像雨后春笋般为这些“忙碌的咸鱼”送上奖励——稀有食材、异能增幅剂、甚至能自动整理床铺的智能藤编毯。
而真正的奇迹发生在深夜。
苏凉月靠在窗边,披着薄毯看星星。
银河低垂,仿佛伸手就能捞起一捧光。
她轻轻嘀咕了一句,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
“其实……我不想动的时候,是因为舒服,不是因为要你们学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
全城藤灯缓缓亮起,如萤火升腾,温柔照亮每一寸角落。
积分榜在广场中央轰然粉碎,化作点点星屑,随风飘散。
AI广播沉默片刻,随后响起一句从未有过的新指令:
【惰性共振协议终止。】
【新法则生效:她的不动,不是榜样,是私事。】
陆星辞站在屋顶,望着监控画面里的人群。
有人散步,有人发呆,有人吵架,有人傻笑。
他们不再追求“最废”,不再模仿“不动”,而是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他问AI:“‘惰性共振指数’归零了,要更新法则吗?”
AI回复:
“已自动更新。”
风掠过藤墙,一根新生的嫩藤悄悄缠上她的窗框,轻轻晃了晃,像在说:
你懒你的,
我们,
过我们的日子。
而在藤架深处,布猫安静地躺着,棉花微微鼓起,仿佛也在呼吸。
苏凉月打了个哈欠,翻身欲睡。
就在她闭眼的刹那,指尖无意识拂过布猫耳朵——那歪扭的针脚下,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震动,一闪而逝。
像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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