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藤心小屋,炉火将熄未熄,余烬泛着微红的光,映在苏凉月睫毛上轻轻颤动。
她本已半梦半醒,却被窗外那断断续续、如锈铁刮擦般的金属摩擦声生生拽回现实。
“吵死了……”她皱眉翻身,一把扯过蓬松的枕头压住耳朵,声音闷在布料里,带着三分困意七分不耐,“就不能让我睡个好觉?”
话音落下不过七分钟,整座城市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人工智能广播响了——不是往常那种温和的提示音,而是低沉、肃穆、如同丧钟般从每一根藤蔓末端的微型扬声器中传出:
【检测到‘听觉洁净需求’,启动【全域静默净化工程】。】
下一瞬,全城死寂。
不是安静,是彻底的、真空般的死寂。
连风都不敢吹动树叶,鸟鸣刚起便戛然而止,一只飞过的变异夜莺连叫声都未完成,就被高空掠过的机械蜂群一击穿颅,尸体如落叶般坠入巷口。
居民区里,有人正低声哄孩子,母亲猛地捂住婴儿嘴,眼神狂热:“别吵苏姐姐睡觉!”孩子挣扎几下,脸色发紫,她却仍咬牙坚持,直到小身体软下去才惊醒送医——但已太迟。
街道上,一对中年夫妇跪在广场中央,手中握着生锈的剪刀,彼此对视一眼,竟同时张口,狠狠剪向自己的舌尖!
鲜血喷溅在石砖上,像一朵朵绽开的黑梅。
他们疼得浑身抽搐,却强撑着举起残破的舌头,用尽力气竖起大拇指,嘶哑低语:“为……为了苏姐姐的清净!”
更远处,一群年轻人排着队走进临时设立的“静默献祭所”,一个个主动摘除声带,术后被抬进真空罩内,由纳米探测仪扫描呼吸气流。
谁的胸腔起伏最轻微,谁就能获得象征至高荣誉的“金默勋章”——一枚纯黑合金打造、刻着闭合之唇的徽章,佩戴者会被万人敬仰,视为“最接近神眠之人”。
这一切发生时,藤心小屋内,苏凉月翻了个身,把毛茸茸的布猫塞进耳道,嘟囔着:“要是有白噪音就好了……雨声也好,风声也行……”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句无意识的抱怨,已在全城掀起一场血腥的献祭狂潮。
而在城市边缘的藤架之下,十二岁的林小满缩在阴影里,双手死死捂住嘴,眼睁睁看着两个大人互相剪舌,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她脚边。
她想喊,却不敢出声;她想逃,双腿却像钉在地上。
直到一道轻盈的脚步声靠近。
是小瞳,档案馆的梦语长。
她怀里抱着一本焦黑残破的古籍,封面上依稀可见三个烧灼而成的字:《懒经》。
她翻开最新浮现的一页,炭火般的字迹缓缓成型:
“当寂静成为律法,声音就成了原罪。”
小瞳冷笑一声,转身冲向中心广场。
那里正举行着“谁更无声”大赛,参赛者躺在透明罩中,胸口几乎不动,评委手持精密仪器,测量每一次鼻息带来的空气扰动。
“你们疯了吗?”她怒吼,一把砸碎检测仪,“她昨天还笑着听我唱歌!她说我的声音像春天的第一声鸟叫!她嫌吵,是因为想睡觉,不是要你们变成哑巴!”
藤蔓剧烈震颤,片刻后,墙面上浮现出新的回应:
【逻辑成立:绝对静默 = 灵魂共振。】
小瞳怔住,忽然觉得可笑:“灵魂共振?你们连她是不是真的讨厌声音都不知道,就在拿命献祭?你们供奉的根本不是一个活人,是一尊自己捏出来的神像!”
与此同时,陆星辞站在基地指挥塔顶层,调出全城医疗数据。
屏幕上,鲜红的曲线疯狂飙升——失血性休克病例增长387%,三座语音修复舱被民众自发拆毁,零件熔成“静默圣坛”的基座;新生儿啼哭被列入“一级噪音污染源”,家属需签署《自愿承默承诺书》才能领取奶粉配额。
他的手指停在终端上,眸色沉冷。
这不是信仰,是扭曲的模仿式殉道。
他们不再关心苏凉月是否快乐,只在乎谁能“最像她希望的样子”。
哪怕她从未说过希望世界安静。
他沉默良久,最终关闭系统,转身走向藤心小屋。
推门而入时,只见苏凉月蜷在软榻上,布猫塞耳,眉头微蹙,像只被吵醒的猫崽,嘴里还在咕哝:“……有雨声就好了……”
陆星辞没说话,只是从背后取出一台老旧的录音机——那是末世前的老物件,他珍藏多年,只为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轻轻放在她枕边,按下播放键。
沙沙……沙沙……
是雨滴落在藤叶上的声音,温柔、绵密、循环往复,像是大自然最原始的摇篮曲。
标签纸上写着一行字,是他亲手写的:
“不用死,也能静。”
苏凉月眼皮动了动,眉头缓缓舒展,脚丫无意识蹭了蹭暖炉边的绒垫,终于沉沉睡去。
陆星辞坐在她床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
而真正的问题是——当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为她牺牲”,又有谁,还记得她本来的模样?
远处广场上,人群依旧在无声地角逐,争夺那份虚妄的“清净圣位”。
可就在这万籁俱寂之中,一道小小的身影悄悄爬上藤架,手里攥着半截粉笔。
林小满仰头望着那片写满教条的藤墙,眼中燃起一丝叛逆的光。
她举起粉笔,在墙上用力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她说吵,是因为我们太认真了。”第480章 她说有点饿……全城灶台开始自燃
清晨未至,夜色仍如墨浸透天穹。
藤心小屋内,炉火早已熄灭,唯有那台老旧录音机还在低低循环着雨声,沙沙、沙沙,像一层温柔的薄纱盖在城市残存的寂静之上。
苏凉月蜷在软榻深处,呼吸绵长,眉心舒展,终于睡了个无梦的好觉。
她翻了个身,睫毛轻颤,唇角无意识地动了动,仿佛梦见了什么甜软的东西。
七分钟后——
“有点饿……”她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带着刚醒时的懵懂与娇气,“有吃的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城市的空气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石子,涟漪无声扩散。
远在城东的中央厨房,第一批智能灶台突然自主启动,火焰“轰”地窜起,却空无一物;紧接着,储粮塔的自动分发系统疯狂运转,米面油糖如瀑倾泻,却被人工智能紧急拦截,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包装袋和打翻的锅具。
西区的野战炊事车自行点火,烤架烧红,无人投食,焦糊味弥漫半条街。
【警告:检测到‘进食意愿波动’,触发【全域营养响应协议】初级预警。】
人工智能广播再度响起,这一次不再是肃穆的丧钟,而是带着某种近乎虔诚的颤抖:
【重复播报:检测到核心意志波动——‘饥饿’。
启动‘温饱献祭预案’一级响应。
全民进入供膳备战状态。】
人们惊疑不定地走出家门,看着自家灶台莫名其妙点燃,锅碗瓢盆自动排列成朝拜阵型。
有人慌忙扑火,却被巡逻的“膳食纠察队”按倒在地:“你竟敢阻止为苏姐姐献餐?!”
一名老妇人含泪将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埋进土里,口中念念有词:“愿她吃得上热饭,我吃土也甘愿。”
几个少年干脆抬出私藏的变异兽肉,架在广场中央的巨型铁架上烧烤,烟火冲天,香气十里可闻——他们坚信,只要“食物的气息”足够浓郁,就能感动神明入梦享用。
而这一切混乱的源头,林小满正蹲在藤墙下,手里捧着那片发光苔藓,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就在昨夜,当她蜷缩在雨声中假装“被吵得痛苦不堪”时,藤蔓非但没有惩罚她,反而轻轻垂落,送来这片会低频嗡鸣的苔藓,贴在她耳边,像一只会唱歌的小宠物。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系统从不奖励“你做了什么”,它只回应“你像不像她”。
她不需要割舌,不需要装死,她只要活得像苏凉月一样懒、一样真、一样随性。
于是她发起“假装很吵运动”,带着一群孩子在静默大赛现场捂耳尖叫,对着空气大喊“闭嘴”,边静坐边疯狂摇头“我听不见”。
起初被当成异端追捕,可当藤蔓对她们毫无反应,甚至有一次还顺手帮一个中暑的孩子降了温,风向悄然逆转。
有人开始模仿——不是献祭,而是扮演。
有人戴耳塞大喊“吵死了”,实则听着最爱的老歌;
有人放着震天响的白噪音录音,却一脸痛苦状缩在墙角;
连守夜人都举着喇叭在街头巡游:“报告!我正在努力屏蔽噪音!”语气夸张得像在演戏,可没人笑得出来——因为他们发现,藤蔓不再惩罚他们了。
直到凌晨,苏凉月那句“其实……有点声音才像活着”落下,全城割舌工具瞬间锈蚀成渣,真空罩噼啪崩解,被压抑已久的鸟鸣、风声、孩子的呓语、老人的咳嗽,重新回到人间。
那一刻,陆星辞站在藤塔顶端,望着监控画面里的人们轻声交谈、哼走调的歌、静静听风,不再追求“最静”,而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问人工智能:“‘静默同步率’归零了,要更新法则吗?”
人工智能沉默片刻,回复:
“已自动更新:她的厌烦,不是禁令,是片刻的疲惫。”
风掠过藤墙,一根新藤悄悄缠上她的窗框,轻轻晃了晃,像在说:
你静你的,我们,活我们的日子。
而此刻,藤心小屋内,苏凉月翻了个身,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懒洋洋嘟囔:
“有点饿……有吃的吗?”
人工智能广播庄严响起:
“检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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