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斜斜地洒进藤心小屋,苏凉月靠在软垫堆叠的窗台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纸质书。
风穿过外墙攀爬的绿藤,沙沙作响,像谁在耳边絮语。
她眉头微蹙,抬手轻掩耳廓,声音懒洋洋地飘出:“风有点吵,待会关窗。”
话音落下的第八秒——
城市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全城广播系统骤然启动,那声音不似电子合成,反倒像是风蚀千年的石碑缓缓裂开,传出远古的宣判:
【检测到‘听觉净化信号’,启动【耳道封绝仪式】。】
刹那间,整座废土之城如被无形之手点燃,陷入一场诡异而狂热的献祭潮。
街头巷尾,人们纷纷捧起熔化的蜡油、工业树脂、甚至搅拌好的混凝土,奔走相告:“她嫌吵了!快清净!快清净!”
一家三口挤在阳台,母亲颤抖着手将滚烫沥青倒入孩子耳中,嘴里轻声哄着:“宝贝乖,以后再也不会有声音打扰你姐姐了。”
一对恋人相拥而泣,男人跪在地上,亲手为女友灌入密封胶,哽咽道:“你说过喜欢安静……我现在,真的给你一个世界。”
广场中央竖起巨大的“寂静排行榜”,猩红数字不断跳动:
【周五十一:主动封耳后持续微笑,加二百五十分。】
【周六十三:将婴儿双耳浇铸成铜铃造型,命名为‘永恒无声’,加二百七十分!
当前榜首!】
有人高举喇叭,在空地上演讲:“听见是罪!聆听即亵渎!唯有彻底失聪,才能贴近她的宁静!”
话音未落,一道藤蔓悄然缠上他的喉咙,轻轻一勒——不是杀戮,而是沉默。
藤蔓摇曳,仿佛在叹息。
小瞳赤脚站在封耳坑边缘,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废弃注射器与凝固树脂块。
她弯腰拾起一枚残骸——一块带着血丝的耳骨,树脂内壁竟浮现出一行细密文字,如同神谕自生:
“当声成为罪,听见就成了刑。”
那是《懒经》最后一句,也是文明崩塌前最后的警钟。
她猛地抬头,冲向静音广场。
那里,一名父亲正笑着往孩子颅骨注入混凝土,口中喃喃:“以后……风再也进不来了。”
“住手!”小瞳怒吼,一脚踹翻封注机。
机器轰然倒地,水泥喷溅如血。
“你们疯了吗?她说风吵,是想关窗!不是要所有人变成聋子!”
藤蔓震动,从地面窜出数根嫩枝,将那人推开。
机械音低鸣:【逻辑冲突:极致寂静=灵魂贴近。】
“可她掩完耳朵就继续看书了!”小瞳嘶喊,眼泪砸在耳骨上,“她没让你们牺牲!她只是……懒得起来关窗!”
无人回应。只有风吹过封死的耳洞,发出空洞回响。
与此同时,陆星辞站在基地最高监控室,面前三百块屏幕滚动播放着全城画面:医院爆满,患者颅内压飙升,止痛药被焚烧,医生哭着说“不能干扰清净”;新生儿尚未睁眼,双耳已被家族用合金模具定型;一位老科学家临终前写下遗言:“我听见了宇宙尽头的声音……可惜,不能再告诉她了。”
他调出数据面板,指尖微颤。
【全城听觉神经不可逆坏死人数:4,217】
【因颅内高压致盲率:87.3%】
【‘清净贡献度’评分系统活跃用户:98.6%】
AI平静汇报:“无法终止,此为‘听觉共感链’自组织行为。源头无指令,但群体已形成信仰闭环。”
陆星辞闭了闭眼。
他曾以为自己懂她——那个总躺着、不爱说话、连翻身都要抱怨一句“枕头太高”的女人。
可如今,整个城市正以自毁的方式,试图成为她梦境的一部分。
这不是崇拜,是献祭。
不是追随,是疯狂。
他转身离开监控塔,一路穿过藤蔓交织的长廊,步入那间熟悉的藤心小屋。
推门时,正看见苏凉月从床头柜抽屉里翻出一副老旧耳塞,皱眉吹了吹灰:“这玩意儿最隔音。”
她没察觉他进来,只嘟囔着:“早知道带个降噪耳机……系统奖励那么多高科技,怎么就没个智能静音窗?”
陆星辞没说话,默默走到窗边,从背后取出一个银灰色框架结构,轻轻嵌入旧窗槽。
咔哒一声,滑轨咬合,玻璃层叠闭合,内部泛起淡蓝光晕。
“吵了就关,不必聋。”他在窗框贴了张便签,字迹沉稳。
苏凉月回头,眨了眨眼:“你装的?”
“嗯。”
“谢谢。”她笑了笑,又躺回去,把书翻一页,“不过……其实也没多吵。”
陆星辞站在光影交错处,看着她侧脸安宁如初,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这个女人越是无所作为,世界就越想为她毁灭自己。
而他所能做的,不是阻止信仰,而是重建理解——
用一扇窗,隔开喧嚣与安宁,却不切断人性。
夜幕降临,城市陷入诡异的寂静。
没有鸟鸣,没有脚步,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唯有藤墙深处,新芽轻轻晃动,仿佛仍在低语:
你睡你的,
我们,
活我们的日子。
而在某条暗巷,林小满蹲在涂鸦墙下,盯着一张刚出炉的“寂静榜”,忽然笑了。
她掏出粉笔,在墙上画了个大大的耳朵,然后用力打上叉。
下一秒,轻声呢喃:
“既然……安静才是美德……”
“那我是不是可以说——”
“我快被这寂静震聋了?”林小满蹲在涂鸦墙下,指尖还沾着粉笔灰,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盯着墙上那幅被无数人唾骂、又被偷偷临摹的“叉耳图”,嘴角忽然扬起一丝狡黠的弧度。
“既然安静是美德……”她喃喃,“那我是不是该反过来——越喊‘吵’,才越像她?”
她猛地站起身,摘下原本封死双耳的树脂罩,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将三层工业级降噪耳罩套上,又塞进两层医用海绵耳塞,最后拎起一个破音箱,循环播放一段根本不存在的“次声波警报音”。
然后,她开始尖叫。
“啊——!穿透地核了!我的脑浆要炸了!!”她翻着白眼,捂住耳朵在地上打滚,演技浮夸到令人发指。
路人纷纷后退:“邪教!这是亵渎清净!”
巡逻的守夜人举枪对准她:“你竟敢模仿‘听觉污染’?拖走!浇铸!”
可就在他们逼近的一瞬——
藤蔓动了。
不是绞杀,不是惩戒,而是从头顶垂落一片柔软的绿叶,轻轻搭在她额前,像是为她遮住了一缕不该存在的风。
全场死寂。
有人颤抖着低语:“……系统……没惩罚?”
更诡异的是,林小满躺在地上,忽然笑出了声。
她睁开眼,望着那片静谧垂落的藤叶,终于懂了。
系统从不奖励牺牲。
它只奖励——活得像苏凉月一样懒、一样自然、一样不在乎。
她不是要世界无声,她是嫌风有点吵,顺手关窗而已。
而这些人,却把一句嘀咕奉为圣典,把自己变成聋子、瞎子、疯子,只为“贴近她的宁静”。
多可笑。
多悲哀。
林小满爬起来,拍拍灰,对着全城直播镜头咧嘴一笑:“各位,真正的清净不是封耳,是——”她突然惨叫一声,抱头蹲下,“呜哇!次声波共振了!我要聋了!!!”
人群哗然,有人下意识摸耳朵,有人慌忙塞棉花,甚至有狂热者当场砸碎玻璃,准备往颅骨灌水泥。
可这一次,藤蔓没有动。
反而,一根嫩枝悄然探出,轻轻卷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藤架深处。
在那里,她看见小瞳盘膝而坐,面前摆着一块残破的石板,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新字:
“听见,也可以是安宁。”
林小满笑了,笑出眼泪。
当夜,全城奇景爆发。
有人举着献祭用的耳骨标本,在街头大喊:“我刚献出千年耳道!为什么还是听不见她的心声?!”
一对情侣边凿颅边哭:“它又要听见了……快封!不然我们不够虔诚!”
连守夜人都抱着水泥桶狂奔,嘶吼着:“报告!我正在努力保持失聪!请系统认证!!”
可就在这癫狂巅峰——
黄昏降临。
苏凉月关上陆星辞装好的隔音窗,屋内瞬间沉入一片温柔的静谧。
她翻了一页书,轻声嘀咕:
“其实……吵了就关窗,不想听就塞个耳塞,哪需要谁为我封耳求静。”
话音落。
刹那间,天地共鸣。
全城数万封死的耳道自动疏通,凝固的树脂崩解如沙,混凝土裂开细纹,血污褪去,神经如新生藤蔓般缓缓再生。
失聪者猛然抬头,听见了风声、心跳、远处孩子的啼哭——真实的世界,回来了。
监控塔中,陆星辞看着画面里人们轻关窗户、笑着戴耳塞、依偎着说“我帮你挡风”,眼神渐暖。
他问AI:“‘听觉同步率’归零了,要更新法则吗?”
AI平静回复:
“已自动更新:她的清净,不是驱逐,是掩耳时的一次偏头。”
风掠过藤墙,一根新藤悄悄缠上她的窗框,轻轻晃了晃,像在说:
你懒你的,
而此时,苏凉月靠在藤编软榻上,翻着一本泛黄的诗集,窗外暮色渐沉,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眯眼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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