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将当日被杨景曦轻易揪出、众人联手仍不敌、以及后续杨景曦提出的要求(保护家人、日常切磋)等事,详详细细地写成了密报,通过特殊渠道,火速送往边境睿亲王萧天澈手中。
边境,睿亲王府。
萧天澈看完密报,久久无言。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密报中描述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少女如鬼魅般的身手,精锐暗卫不堪一击的狼狈……这再次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原本派去保护兼监视的人,反倒成了对方检验身手、并顺势收入麾下用的陪练?
“杨景曦……”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其中有震惊,有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重视。
此女的价值和危险性,必须重新评估。
他立刻回信,指令影七等人:一切依杨景曦所言,优先确保其家人安全,切磋之事亦可进行,但需将每日观察所得,事无巨细,继续上报。
同时,又加派了一组更擅长潜伏与情报分析的人手,秘密前往卢安县,要求他们从更外围、更隐蔽的角度观察杨家,尤其是杨景曦的一切社会关系与动向。
处理完暗卫之事,他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份刚刚送达的密函上。
那是通过特殊渠道,由京城直接送来的麻沸散精准配方以及详细制备、使用、解毒说明,并附有太医院院首的验证文书。
萧天澈的神情立刻变得无比严肃。他深知此物的分量。
他并未立刻声张,而是等到夜深人静时,才秘密唤来了军中最为信任、掌管所有军医的的老医官——胡医官,以及另外两名口风极紧、医术高明的核心军医。
亲卫把守的营帐内,烛火摇曳。萧天澈将那份写着麻沸散配方的纸递给他们。
三人疑惑地接过,仔细观看。起初是好奇,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们的脸色逐渐变化,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激动,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
“王……王爷!这……这药方!”
胡医官猛地抬头,声音因激动而嘶哑,“曼陀罗花、生草乌、川芎……这配伍!这剂量!这……这莫非是传说中……失传已久的……”
“麻沸散。”萧天澈沉声道,肯定了他的猜测。
帐内瞬间一片死寂,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呼吸声和蜡烛燃烧的噼啪声。
另外两名军医也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然与极致兴奋的光芒!作为军医,他们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无数原本会因为剧痛而休克死亡的伤兵,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意味着手术截肢、取箭镞等之前不敢想象的操作成为可能!
“此方已验证无误,效果显着。”
萧天澈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千钧,“然,此物亦是一把双刃剑。若用之不当,便是致命毒药。若被敌国窃取,则我边军优势尽失,反受其害!”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三人:“今日唤你等前来,是要你三人立刻秘密组建一个小组,挑选绝对忠诚可靠之人,开始尝试小批量配制此药。所有工序,必须严格分隔,由不同人完成关键步骤。
配制地点设于伤兵营最深处,派亲信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得窥探!所有参与此事者,皆需立下死誓,若有半分泄露,军法从事,祸及家人!可能做到?”
胡医官三人闻言,立刻单膝跪地,神色肃穆无比,压低声音却铿锵有力地发誓:“末将(属下)以性命担保!必严守秘密,绝不外泄!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人神共戮!”
“好。”萧天澈扶起他们,“即刻去办。先少量配制,于重伤且自愿的士卒身上试用,详细记录效果与剂量反应。记住,稳重于一切!”
“是!”三人领命,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与震撼,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营帐,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边境的伤兵救治体系,即将因这一纸药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此同时,京城。
文渊先生回京后,经过几日休整,气色愈发红润。
这一日,皇帝萧天宸特意召见他,同时被召见的还有兵部尚书、户部尚书以及太医院院首等几位核心重臣。
“文爱卿,看来卢安县一行,倒是让你因祸得福,愈发健朗了。”萧天宸看着精神矍铄的文渊先生,笑着说道。
文渊先生连忙躬身:“托陛下洪福,老臣确是捡回了一条命,且身子骨比以往更觉轻健。皆赖那位杨姑娘神医妙手。”
“哦?看来此女医术,果真如爱卿奏章所言,神乎其技。”
萧天宸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太医院院首,“张院首,麻沸散之事,验证得如何了?”
张院首立刻出列,激动道:“回陛下!臣等已严格按照配方及杨姑娘所注事项进行配制试用!其效……其效确如古籍记载,甚至犹有过之!能使伤患陷入沉睡,无知无觉,实乃外科神药!于军旅之用,更是功德无量!”
兵部尚书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道:“陛下!若此药能量产配发边军,我军伤兵存活之数,必能大增!士气亦将大振!此乃国之重器啊!”
户部尚书却沉吟道:“陛下,此药虽好,然其药材如曼陀罗花、生草乌等,皆非寻常之物,量产恐耗费颇巨。且……如此神药,若配制之法不慎流传出去,乃至被北狄、西蛮等敌国所知,岂非为他们增添了救治伤兵、维持战力的利器?届时,我军优势恐将荡然无存!”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这正是皇帝和所有人心中的最大顾虑。
文渊先生缓缓开口:“陛下,李尚书所虑极是。老臣在杨家时,杨姑娘亦反复强调此药毒性猛烈,需慎之又慎。她愿献出此方,本意是惠泽苍生,尤其是为国奋战的将士。若因担忧外泄而束之高阁,岂非违背其初衷,亦让边军将士错失生机?”
皇帝萧天宸手指轻叩御案,沉思片刻,道:“众爱卿所言皆有理。此药,必须用,但需慎用,绝不可外流。”
他看向兵部尚书:“兵部会同太医院,即刻秘密遴选绝对忠诚可靠的军医与药师,组建独立作坊,专司麻沸散配制。所有人员及其家眷,皆需严密监控。作坊地点设于京畿隐秘处,由禁军暗中守卫。”
又看向户部尚书:“所需银钱药材,由内帑与户部共同拨付,走密账,不入明面。”
最后看向众人:“此药配制完成后,以最高机密等级,专人押送至边境大营,交由睿亲王亲自分配使用。民间……暂不推广。太医院可留存少量,用于京中紧要人物之疑难重症救治,但需朕亲自批准方可动用。”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所有人:“今日之事,出朕之口,入尔等之耳,皆为绝密。若有半分泄露,视同叛国!”
“臣等遵旨!”众臣心中一凛,齐声应道。
一项关于麻沸散秘密生产、严格管控、优先军用的最高决策,就在这御书房内悄然达成。
杨景曦献出的这张药方,终于开始以一种隐秘而重要的方式,悄然融入这个时代的战争与医疗体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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