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离县城,沿着熟悉的乡间道路,终于看到了杨树屯那棵标志性的大槐树,以及村口那片宽阔的晒谷场。
虽是冬日,但午后的阳光正好,晒谷场上三三两两地坐着些妇人,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闲话家常,孩子们则在旁边追逐嬉闹。
当这浩浩荡荡、带着明显官家仪仗的车队驶近时,晒谷场上的妇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奇地张望着。
起初她们以为是县里来了什么大人物,但当车队在最前面那辆格外华贵的马车带领下缓缓停下,看到从车上率先下来的杨老爷子、杨大伯等熟悉的面孔时,妇人们才猛地反应过来!
“哎呀!是杨家!是杨老爷子他们回来了!”
“还有军国大哥!”
“快看!那是……那是景曦丫头吧?天爷啊,这通身的气派!”
“还有邦小子!穿着官服呢!真精神!”
妇人们顿时激动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一个腿脚麻利的妇人猛地放下手里的针线筐,一边往村里跑一边喊:“我去叫里正叔!杨家回来啦!郡主……不对,公主殿下回来啦!”
其他妇人则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杨家人下车。她们想起如今杨景曦已是公主之尊,下意识地就想要跪下磕头。
杨景曦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柔声道:“各位婶子、嫂子,快别多礼!都是自家人,还和以前一样就好。”
她笑容亲切,丝毫没有架子,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在村里跑跳的小姑娘,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无法忽视的尊贵与沉稳。
妇人们见她如此,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但还是有些拘谨。一个胆大的妇人笑着说:“那可不行,您现在可是公主殿下了,是咱们天启的大英雄!咱们心里敬着您呢!”
“就是就是,要不是您种出的仙粮,俺家去年冬天哪能吃饱饭哟!”
“还有那蜂窝煤,真是救命的好东西!”
妇人们围着杨景曦,话语里充满了真诚的感激和崇拜。这时,她们也看到了走在后面的杨景邦。一身戎装,英气勃勃,已然是将军气度。
“邦小子!哦不,杨将军!快过来让婶子瞧瞧!”
“好小子!真出息了!听说你在边境杀敌立大功了!”
“还记得小时候掏鸟窝摔下来哭鼻子不?哈哈!”有相熟的妇人开始打趣,引得众人哄笑起来。
杨景邦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憨厚地笑着回应各位长辈的问候,丝毫没有将军的架子,瞬间拉近了距离。
正热闹着,里正带着一大群村民急匆匆地赶来了。村民们听说杨景曦回来了,几乎全村能动弹的人都跑了出来,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里正看到被妇人们围在中间、笑容温婉的杨景曦,激动得老远就喊:“公主殿下!您可算回来了!”说着,就要带领村民们下跪行礼。
杨景曦赶紧上前一步,亲手扶住里正的胳膊:“里正伯伯!您这是做什么!快别这样,折煞我了!”
她又抬头对众村民朗声道:“各位叔伯兄弟,婶娘嫂子们,都快起来!我杨景曦是吃着杨树屯的水粮长大的,这里永远都是我的家!咱们还和以前一样,不必行此大礼!大家的心意,景曦都明白,都记在心里了!”
她的话语真诚而有力,村民们听着,心里热乎乎的,这才慢慢直起身子,但眼神中的恭敬和喜悦丝毫未减。
里正激动得眼圈发红,连连点头:“好,好!殿下念旧情,是咱们杨树屯的福气!天冷,站外头别冻着了!快,都快回家去!老宅子我们都时常帮着打扫着呢,干净着呢!”
这时,人群里几个年轻后生挤了出来,他们是以前和杨景邦一起玩到大的伙伴。看到如今已是将军侯爷的杨景邦,他们既激动又有些怯生生的,不敢上前。
杨景邦却大笑一声,主动走过去,捶了一下其中一人的肩膀:“狗蛋!铁柱!傻愣着干啥?不认识了?”
这一下,瞬间打破了隔阂。年轻人们欢呼一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边境的事,气氛顿时更加热烈起来。
于是,杨家人在全村人的簇拥下,热热闹闹地往村里走,走向那座如今看来已显古朴、却承载了无数记忆的五进大宅院。
一路上,与大伯母林氏、二伯母李氏、杨母、吴桂秋和宋宓相熟的妇人们都凑了过来,好奇地询问着京城的样子。
“春樱妹子,京城是不是满地都是金子啊?”有人问杨母。
杨母笑着摇头:“哪有那么夸张,就是房子更高更大,路更宽,人更多,卖的东西稀奇古怪的啥都有。”
林氏和李氏也兴致勃勃地描述着京城的繁华,宫殿的宏伟,听得妇人们惊呼连连,满眼羡慕。吴桂秋和宋宓则被问起京城夫人的穿戴,她们略带着羞涩和骄傲描述着那些精美的衣料和首饰。
而孩子们那边,杨晟睿、杨晟丰、杨晟宇和杨晟琳早已从口袋里掏出在京城买的、用漂亮油纸包着的糖果和稀奇点心,分给围过来的村里小伙伴们。
“给,这是京城的糖果,可甜了!”
“这个叫豌豆黄,软软的,好吃!”
乡下孩子哪里见过这些,小心翼翼地接过,眼睛亮得像星星,小口小口地舔着,脸上洋溢着巨大的幸福。
孩子们的爹娘在一旁看着,既不好意思,又为孩子高兴,连连对杨家人道谢:“这……这怎么好意思,让少爷小姐们破费了……”
杨家人却只是笑着摆手:“小孩子家,一起玩闹,吃点零嘴算什么。”
冬日严寒的空气原本凛冽刺骨,却仿佛被这涌动的人情味与久别重逢的由衷喜悦悄然烘暖。呵出的白气氤氲交织着笑语,炊烟裹挟着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竟是比春风更先一步抚过每个人的脸颊。
暮色渐合,夕阳为杨家那座沉稳的五进大宅院洒下一层璀璨的金晖,檐下的灯笼次第亮起,与天边霞光温柔呼应。院子里外,村民们的欢谈声、孩童嬉闹的脚步声汇成温暖的溪流,流淌在深深的庭院之间。
这一刻,这座见证家族沧桑的宅院,仿佛也舒展了眉头,迎来了它漫长岁月中最具荣耀、也最为温暖的一次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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