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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藤蔓归巢噬枯骨,一根枯藤做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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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涛早就顾不上什么高手风范了。他瘫坐在一堆玉盒中间,双手如同弹琵琶般疯狂舞动。指尖凝聚的精纯符箓真元不再是柔韧的丝线,而是进化成了……捞鱼的大网!还是带自动分类功能的!他眼神像雷达一样扫过眼前的“小海”(他对剩下这片区域的昵称),口中念念有词:

“青色玉符!三叠聚元符的气息?归我!”

“哇!那片金页!神行符升级版?!流沙遁?捡到宝了!我的!”

“啊!那块骨头!闻着像是……古代寻路兽骨符?管它呢!先收着!”

他看也不看,捞到的“鱼”就一股脑塞进最近的玉盒,动作快得带出残影。那些玉盒被塞得鼓鼓囊囊,玉质表面都透出了里面不同属性的符箓光芒,五彩斑斓,像个微缩的迪斯科灯球,映照着他那张傻笑的脸庞。他甚至偶尔会对着几块造型古朴但没什么特殊光华的龟甲符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嘎嘎笑声,好像捡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李思远看得眼皮直跳,忍不住提醒:“陈师兄!小心点!那龟甲上的纹路像是……记录某种阵法的?别当符箓收放反了引动禁制!”

陈涛头也不抬,理直气壮:“符阵不分家!阵道本符生!放我这儿保险!懂行的都说好!” 他顺手又捞了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像是小孩胡乱涂鸦的泥板状符箓,“你看这块!返璞归真!定是隐藏极品!”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泥板上的几道歪歪扭扭的刻痕,脸上充满了虔诚的光辉。

浮在半空的沧溟子虚影,静静地凝视着这一切。他守护了漫长岁月的宗门符道精髓,曾经如繁星般点缀这宝库,引得门下无数弟子仰望钻研。如今,却像超市打折的白菜一样,被下面那群小崽子以恐怖的速度塞进各种袋子盒子。看着这片由符箓构成的“小海”水位线(光点数量)飞速下降,最终只剩下薄薄一层光点和满地的灰烬,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寂寥与苍凉弥漫在虚影之中。烟云过眼,沧海桑田……昔日荣光,终究尘归尘,土归土。

“玄元宗……”

“符箓之道……”

“终究未尽……”

一声低沉如同从九幽深处传来的叹息,混合着无尽的感慨和某种宿命的了然,在空旷了许多的库藏中幽幽回荡。那本就有些透明的身影,如同被阳光穿透的薄雾,迅速变得稀薄,颜色愈发黯淡,直至彻底淡化,最终化作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烟絮,如同离枝的秋叶,轻轻地、无声地飘落,精准地没入了许飞腰间那个此刻价值无量、几乎要被撑爆的巨大乾坤袋深处,彻底沉寂下去。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交接,也耗尽了最后一点残存的执念。

许飞正操控着一条灵力长龙卷向最后几片散发着蒙蒙紫光的符箓碎片(紫薇镇运符的碎片?先收了再说!),动作极轻微地顿了一下。感知中,那位陪伴了他们良久、亦师亦友的老前辈气息骤然沉寂消失,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在他心头掠过,混杂着对沧溟子的感念和对手中这本记录丹方的玉简(此刻更显得沉重)的再次审视。他微微抿了抿唇,眼神中的复杂一闪即逝,随即被更坚定的光芒取代。

“动作快!前辈留给我们最后的馈赠,必须收好!”许飞沉声喝道,乾坤袋的吸力陡然再增一分,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抽成真空。剩下的光点如同被强力磁铁吸住的铁屑,“嗖嗖嗖”地消失在袋口。时间宝贵,伤感什么的,得等把金山搬回家再说!

整整小半天的功夫。

当最后一粒倔强的、散发着微弱水汽的蓝色符箓光点被许飞的灵力长龙卷住,如乳燕归林般没入袋口之后。

巨大的符箓库藏内——或者说,曾经的符箓库藏——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令人心头发慌的寂静。与之前符箓光海翻腾相比,此刻的景象简直萧索得让人想哭。四周虚空荡荡,如同被剃了光头。地面之上,只余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符纸灰烬,踩上去软绵绵的,如同铺了一层符箓的“骨灰”,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饕餮盛宴的疯狂与终结。

“呃……嗝~~~~~~~~~!”

这死寂被一声突如其来、悠长绵延、极富穿透力、带着十足十满足感的饱嗝悍然打破!

只见陈涛四仰八叉地、毫无形象地仰面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后背结结实实地靠着那座塞得严丝合缝、鼓胀如小山、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拱起来的巨大乾坤袋(他自己的和许飞塞给他的一些“零碎”)。他圆滚滚的肚子高高挺起,顶破了衣袍前襟,像个十月怀胎待产的妇人。他用一只沾满灰尘还沾了点血迹的手,无比满足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胸口那串被他体温捂得温热甚至有些烫手的玉盒(里面全是他眼疾手快抓到的精华),又像是抚摸稀世珍宝一样拍打着身旁那座“符箓山丘”,脸上洋溢着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痴呆般的幸福笑容。那笑容的纯度之高,大概连传说中的得道高人看破红尘都比不上——那是拥有了全世界所有符箓后的终极满足与慵懒。

“值了……太他娘的……值了……”

他喉头滚动,声音虚弱嘶哑,却透着一种亢奋到顶点后残留的、慵懒而幸福的余韵。他眼神迷离地望着空旷的库藏穹顶(曾经满天神符,现在毛都没有),仿佛还在回味那光怪陆离的符箓之海。

“挨了那怪物……好几下……音波套餐……”

他喘了口气,像是在回味顶级美食的余味。

“喷了……喷了一大碗……血……”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仿佛那吐出去的不是血,是买门票的钱。

“骨头都……散架了……”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阵酸痛传来,他龇牙咧嘴,脸上却还是那副傻笑。

“但是……嗝!……但是看到……”

他费力地侧过身,用脸亲昵地蹭了蹭身边鼓胀的乾坤袋,如同在爱抚心爱的情人。

“看到……这‘符箓山’……”

那“山”字被他拖得老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来强调这座宝藏的体积。

“嘿嘿嘿……嘿嘿嘿嘿……”

傻笑再次响起,在空旷死寂的库藏内回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朴实无华且枯燥的满足感。此刻的陈涛,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痛,并快乐着”,“累,并幸福着”,“穷,但富得流油(符箓油)”。符箓如山是什么感觉?能把他压死,能把他撑死,但他觉得,如果可以选择死亡方式,这绝对是最奢侈、最美妙的一种幸福死法!

摸符山,打饱嗝,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他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仿佛要在梦里继续那场符箓盛宴。

“呃…哈——!!!”

陈涛那一声悠长、响亮、饱含着无限满足与某种难以言喻油腻感的饱嗝,在空旷死寂的符箓库废墟深处炸响,荡起一层肉眼可见的、混合着符纸焦灰的尘埃涟漪。他整个人呈大字型瘫在地面冰冷的石板上,后背紧紧倚着那个鼓胀得如同怀胎十月、表面符光还在不受控制地乱窜的巨型乾坤袋。手指神经质地在他胸口几个同样滚圆的玉盒上弹奏着无声的幸福乐章,脸上洋溢着一种巨大财富冲击后智力暂时离线、只剩下原始满足的痴呆笑容。

“值…嘿嘿…真值…”他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涎水,“那怪物…音波…噗噗噗…好几下…血…喷的…跟喷泉似的…可这…嘿嘿…看看…老子的袋袋…全…全都是大宝贝…” 他每说几个字,就伴随着一次满足的抽气,仿佛空气都充满了符箓的香甜。

李思远相对冷静得多,但他盘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他那个塞满了金页骨纹符箓的玉盒,指尖微微发白,素来清澈的眼神此刻带着一种消化不良的呆滞,正对着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点反复默念:“归元…敛气…七绝锁灵…神行…缩地…嗯…还得分类…回去得建个符箓图谱索引…按流派、威能、材质、激活方式…唔…” 他大脑的算盘珠显然也受到了过量信息冲击,正在疯狂拨动却又时不时卡壳。

苏晓靠着一根半倾的石柱,小心地抚摸着怀中因符道气息被惊动而醒了片刻、此刻又沉沉睡去的烈山猊幼崽,看着失魂落魄的两人,尤其是瘫着打嗝的陈涛,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即又赶紧捂住嘴,肩膀微微抖动。星遥依旧恪尽职守地守在入口那片荡漾的蓝色涟漪旁,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显然之前的符道威压余波未散。他瞥了一眼陈涛那副模样,嘴角抽了抽,低声嘀咕:“符箓如山…能撑死,也能蠢死…”

许飞则深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心中因那浩瀚符海带来的震撼以及…一丝沉重。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只被撑得快要裂开、表面符纹乱蹦的巨型乾坤袋,里面塞满了足以让整个天宝宗道教学院符箓系发狂的古老财富。这简直是搬空了一个太古符箓博物馆!他甚至还瞥见了袋中角落里,一丝极其淡薄、带着寂寥意味的灰雾在缓缓飘荡——沧溟子残魂似乎消耗过大,陷入了更深沉的静默。

“咳,” 许飞清了清嗓子,试图唤醒几个神游天外的队友,“几位…饱了吧?此地不宜久留,歇够了我们就撤。”

瘫着的陈涛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眼神瞬间聚焦:“撤?对!得撤!赶紧回学院!我要闭关!闭关一百年!这些符…够我研究到地老天荒!”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结果因为乾坤袋太沉,加上身体虚弱,腿一软,扑通一声又坐了回去,“哎哟…这…幸福的负担有点沉…”

李思远也从符箓知识的海洋里冒出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是,空间波动平息了,此地残留的灵气已被我们扫荡一空,很快会变成死地。走为上。”

就在众人准备收拾行囊(主要是安抚那几个饱餐后兴奋过度或虚脱的乾坤袋),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那层厚厚的符纸灰烬时——

“诸位小友,收获颇丰啊。” 一个半透明、声音带着点苍凉又有点促狭的虚影,“嗖”一下从许飞手机空间的一个角落缝隙里钻了出来,飘飘悠悠地悬浮在半空,正是刚才沉寂下去的沧溟子。他捋了捋那把同样虚幻的山羊胡,目光在众人鼓鼓囊囊的乾坤袋和腰间的玉盒上溜了一圈,眼底有缅怀,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看土包子暴富”的恶趣味。

“前辈?” 许飞吓了一跳,“您没事了?”

“残魂一点消耗,无妨。”沧溟子摆摆手,虚影又凝实了一点,他抬起虚幻的手指,遥遥指向这片废墟更深、更黑的地方,“符箓库吃饱了,法器库就在隔壁不远,不打算进去……逛逛?毕竟,来都来了。” 他语气轻飘飘的,像极了集市上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小商贩。

“法器库?!” 陈涛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随即哀嚎一声,“还逛?前辈!我这乾坤袋…它…它都消化不良了!再塞…我怕它当场爆开给我来个‘乾坤大挪移’,符箓满天飞!” 他心疼地拍着沉甸甸的袋子,仿佛在安慰一个吃撑了的孩子。

李思远也皱眉道:“法器库,多半是宗门重地,历经岁月,即便有好东西,也极可能被前人洗劫或自毁禁制保护,危险程度只怕高于符箓库。况且,我等并无多余空间收纳。”

苏晓抱着幼崽,也轻轻摇头:“符箓收获已经远超预期,法器库……过于凶险了。”

许飞摸着下巴,感受着腰间那沉重的“幸福负担”,理智告诉他该见好就收。沧溟子那句“来都来了”简直就是魔鬼的低语!理智的小人在呐喊:够了!保命要紧!可身体…却有自己的想法。

只见许飞同志眉头紧锁,一脸严肃地思索了两秒,然后,在众人期待(主要是陈涛“求你放过我的袋子”的眼神)与沧溟子那洞悉一切的笑容中,他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拐了个弯!

“咳,”许飞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目不斜视地朝沧溟子指的方向走去,“那个…前辈说得对,来都来了……咳,我就是想看看,看看!保证不碰!主要是好奇古宗法器库长啥样,增长见识嘛。” 他努力让自己的背影显得坦坦荡荡,像是在进行严谨的学术考察。

陈涛:“……???” 他看着许飞那“我只是看看”的背影,再看看沧溟子嘴角那抹“果然如此”的笑意,最终悲愤地哀叹一声,认命般地拖着沉重如山的乾坤袋跟了上去:“造孽啊!我的袋袋啊!撑坏了算工伤吗?”

李思远和苏晓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和一丝…好吧,确实也有点该死的好奇心。星默不作声地提起精神,默默跟在队伍最后,警戒着周围更深的黑暗。

随着深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规模更为宏大的殿宇群残骸。残垣断壁如同巨兽断裂的肋骨,森然刺向暗沉的天穹。倒塌的两三层小楼比比皆是,精美的雕花石窗碎了一地,偶尔能看到几个残存的高大石柱基座和散落半埋的巨大金属构件,诉说着昔日的宏伟。岁月和无情的侵蚀,早已将这里洗劫得比任何强盗都要彻底。

“喏,就是这处了。” 沧溟子的虚影飘在前方,指着一片相对开阔、但中心区域完全被垮塌的巨大穹顶覆盖的区域,“中心便是主库。当年藏剑纳兵,也是灵气冲霄。如今……”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许飞站在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看着眼前的破败景象,理智彻底占据了上风。空!肯定是空的!谁会把宝贝留给你?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沧溟子无奈道:“前辈,看来是真没东西了,这地方比我脸还干净。”

沧溟子似乎笑了笑:“不试试,焉知没有漏网之鱼?”

许飞被那“漏网之鱼”说得有点心痒,但看着满眼的废墟,实在无从下手。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成!那就科学探测一下!” 他站定身形,屏息凝神,双手在胸前虚合,一团精纯的火行灵力快速汇聚。“嘿!” 他低喝一声,双掌猛地向前一推!一道无形的、频率极高的灵力激波如同水面涟漪般,以他为圆心骤然扩散开去!

这并非攻击法诀,而是他从某种探测妖兽的偏门秘术中改良的“灵力声呐”。原理很简单:强大的灵力波动扫过,如果遇到蕴含巨大能量或特殊材质的法器法宝,会引发能量共振,反馈出特定的灵力回波或异常波动。

呼——!

灵力波扫过倒塌的金属门框,没有反应。

穿过一片乱石堆,依旧沉寂。

掠过半截雕刻着狰狞兽头的石柱,石沉大海。

……

许飞眉头紧锁,接连打出三道更强的灵力激波,如同泥牛入海,别说异宝的回响,连个像样的灵力涟漪都没激荡起来。这片废墟像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所有探测能量,只留下一片死寂。

“啧,看来是真没货了。连点回音都不给,比陈涛吃完符箓后的脑子还安静。” 许飞收起架势,摊了摊手,带着一丝释然(对乾坤袋来说)和一点点失望(对未能继续捡漏来说)。“撤吧,此地阴气重,久留生变。”

陈涛长长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我的袋袋保住了!”

李思远也点点头,表示认可。苏晓紧了紧怀里的幼崽,准备离开。

就在众人转身欲走的刹那——

嗡!

许飞浑身猛然一震!这次不是外部刺激,而是从他体内,准确地说是从他那温养在丹田空间的手机法宝深处,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波动!那股波动充满了…焦躁、渴望,甚至带着一丝蛮横!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灰白色的影子如同沉睡已久的巨蟒猛地苏醒,带着难以抗拒的力量,“嗖”地一声从他腰腹间钻了出来!

是那根一直神秘莫测、充当着手机法宝“充电宝”兼“仓库管理员”的灰色藤蔓!

它第一次主动脱离了手机空间的束缚,显化出了完整的真身——拇指粗细,丈许长短,通体呈现一种温润如玉却又透着远古沧桑的灰白质感,表面布满了玄奥难明的天然纹路。灰白藤蔓刚一现身,如同猎犬发现了绝世珍馐,“嘶嘶”轻响着,瞬间绷得笔直,尖端死死指向这片殿宇废墟中一个极其偏僻、堆满了不知名巨大兽骨和倒塌腐化木架的角落!

下一秒,在许飞和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灰白藤蔓像是离弦之箭,“唰!”地一下,以肉眼几乎跟不上的速度,猛地朝那个黑暗角落电射而去!

“卧槽?!” 许飞直接傻了眼,脱口而出,“你这啥情况?有了新家(手机空间)还不够爽?外面看见啥野花野草了?!等等我!”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直视为底牌之一的、连宗门都搞不清来历的宝贝藤蔓,居然就这么“叛逃”了?还跑得那么快那么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好奇心瞬间攫住了他。

“什么东西?!” 陈涛吓得乾坤袋都差点脱手。

“好快的速度!” 李思远瞳孔一缩。

“它…它很…激动?” 苏晓敏锐地捕捉到了藤蔓那非比寻常的情绪波动。

“戒备!” 星遥第一时间站在苏晓身前,手中阵盘微光流转。

许飞哪还顾得上惊讶,身形爆射而出,死死追向那道没入黑暗角落的灰影:“喂!那藤!等等我!你相中啥了你倒是说清楚啊!咱不兴强抢的!要讲究可持续发展!”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他一个箭步冲进那堆满兽骨腐木的阴暗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土腥和朽木气息。只见那灰白藤蔓正疯狂地在一堆灰黑色、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烂木头和断裂兽骨中穿梭、穿刺、拨弄!它像个暴力拆迁的专家,灰白坚韧的藤条猛地一抽!

咔嚓!噼啪!

大量朽木和碎骨被瞬间掀飞、抽碎!

尘土弥漫中,藤蔓的前端如同灵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刺穿了最后一块覆盖物的薄弱点,狠狠扎进了一个凹陷处——那是一个由不知名暗青金属铸就、布满苔藓、极其不起眼的半埋方匣角落!

嗡——!

就在藤尖接触到那金属方匣的瞬间,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金属方匣内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古老凶煞气息,如同开闸的洪水,猛然从匣中宣泄而出!那气息并不暴烈,却带着一种君临蛮荒、统御万兽的沉寂威严!

灰白藤蔓非但没有被这气息惊吓,反而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枯木,通体灰光骤然明亮,发出了舒畅无比的“沙沙”轻吟!它缠绕在那不起眼的暗青方匣上,贪婪地吸吮着,仿佛是…归巢的游子终于找到了家!

尘土簌簌落下,光线透过废墟的缝隙艰难地投射进来,照亮了那个被灰白藤蔓粗暴“扒”出来的凹陷处。

暗青色的金属方匣,约莫一尺见方,古朴异常,表面没有任何繁复的雕饰,只有岁月侵蚀留下的斑驳苔痕和几道模糊的、仿佛天然生成的纹理。它半埋在泥土与朽木残骸中,若非灰白藤蔓的精准指向和那股骤然爆发的凶煞气息,简直与周围的破败环境浑然一体,毫不起眼。

许飞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近前,心脏还在为藤蔓的“叛逃”狂跳不已。他蹲下身,警惕地盯着匣子,又看向那根如同找到失散多年亲人般、紧紧缠绕在匣体上、灰光明灭不定、发出愉悦“沙沙”声的藤蔓。

“喂,老伙计?”许飞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兴奋得微微颤抖的藤蔓主体,“就这?这破匣子就是你火急火燎、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私奔的目标?里面装着啥?金山银山还是蟠桃仙丹?”他心里嘀咕,能让这来历神秘、胃口刁钻(只吞高级灵物和能量)的藤蔓如此失态,里面的东西绝对非同小可。

灰白藤蔓的尖端从匣子上抬起,在空中极其拟人化地点了点,仿佛在说:“对,就是它!”动作甚至带着点邀功的意味。紧接着,它那温润如玉的藤身灵巧地盘旋而上,轻轻缠绕住许飞的手腕,传递过来一股清晰无比的意念——打开它!立刻!马上!

许飞手腕被冰凉滑腻的藤蔓缠着,那股急切的意念如同小猫爪子在挠他的心肝。然而,方匣缝隙中丝丝缕缕逸散出的那股古老凶煞气息,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他发热的头脑上。

“停!打住!”许飞猛地抽回手,像被烫到一样,对着藤蔓低喝,“兄弟,冷静点!咱得讲点基本法!你看看这匣子,这气息,凶得跟头太古凶兽睡在里面似的!万一蹦出来个啥玩意儿,咱这小身板够不够它塞牙缝?保险第一!保险第一懂不懂?”

他一边说,一边迅速后退两步,同时朝着身后还在震惊中的队友们吼道:“都别愣着!抄家伙!防御阵型!老陈,把你那新捡的、品相最好的护身符箓给我预备几张!思远,准备干扰空间波动的符阵!苏晓看好小家伙!星遥,警戒外围!沧溟子前辈,您老见多识广,给掌掌眼?”他语速飞快,条理清晰,显然是被这藤蔓的“莽夫行为”和匣子的凶煞给刺激到了。

陈涛闻言,手忙脚乱地在腰间鼓囊囊的乾坤袋里掏摸,嘴里嘟囔:“哎哟我的神仙祖宗,刚吃饱符箓又要打架?这法器库果然不是善地!护身符…护身符…这张‘玄武磐山符’看着皮实…这张‘金光琉璃障’品相好…”他抽出几张灵光湛湛的符箓,紧张地捏在手里。

李思远指尖灵力流转,数道绘制着复杂空间纹路的符箓悬浮身前,形成一片无形的涟漪区域,随时准备干扰可能的空间传送或爆发冲击。苏晓抱着惊醒后有些不安的烈山猊幼崽,安抚着它,同时自身灵力悄然流转,在身周布下数层柔韧的水元护罩。星遥沉默地退至众人侧后方,手中阵盘光芒吞吐,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废墟更深处的黑暗角落。

沧溟子的虚影飘到许飞身侧,虚幻的山羊胡微微抖动,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暗青方匣,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半晌才迟疑地摇摇头:“此匣…气息古老纯粹,凶煞内蕴却非邪魔,倒像是…沉寂了亿万载的蛮荒霸主印记。老夫…记不清了。宗门宝库浩瀚如烟海,这等不起眼又气息内敛之物,往往是门人偶然所得,不知其名,不解其用,只觉不凡便封存入库,蒙尘万古者比比皆是。此物…老夫不识。”

得到沧溟子“不知道”的回答,许飞心里反而更踏实了点——连这老怪物都不认识,说明不是烂大街的货色,值得冒险。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前辈也不识货,那咱就只能开盲盒了!兄弟们,看我手势!”

他不敢怠慢,先是掐诀念咒,一层淡金色的“戊土金钟罩”瞬间笼罩全身,紧接着又从陈涛手里接过那张品相最好的“金光琉璃障”符箓啪地贴在胸口,激活后化作一层晶莹剔透、流转着七彩霞光的水晶甲胄虚影覆在体表。做完这一切,他还觉得不够,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回气的“蕴灵丹”,这才如同拆弹专家般,无比凝重地弯下腰,双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那冰冷的暗青方匣盖子上。

入手冰凉沉重,非金非玉,触感奇异。

“一、二、三——开!”许飞低喝一声,猛地发力!

咔嚓!

没有想象中的光华万丈,没有恐怖的灵力爆发,更没有跳出什么张牙舞爪的洪荒凶兽。

匣盖应声而开,过程顺利得…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匣内,安静地躺着一截……东西。

约莫三寸长短,两指粗细,形态扭曲盘结,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墨黑的褐色。表面布满干瘪褶皱,看起来就像一根腐朽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树根,或是…一段被风干了亿万载的奇特人参根茎?在它的一端,隐约能看到几缕极其细微、仿佛断裂的根须残茬。

唯一能证明它不凡的,便是那股萦绕不散的、纯粹而古老的凶煞气息,正是从此物身上散发出来。然而,诡异的是,除了这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它本身竟没有流露出丝毫灵力波动!死寂,干枯,仿佛真的只是一块毫无价值的朽木,偏偏又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蛮荒威压。

“这…就这?”许飞瞪大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想象中的神兵利器、仙丹妙药、洪荒异兽蛋统统没有!就是一截破树根?

就在这时,缠绕着他手臂的灰白藤蔓再次激动起来!“沙沙沙!”它急促地震颤着,藤尖指向匣中那截根茎,疯狂地上下点动,然后又指向自己,接着做出一个“拥抱融合”的动作,藤身紧紧贴向许飞的脸颊,传递出强烈的“亲近”、“同源”、“渴望”的情绪。

“……?”许飞一脸懵,“你说…这东西…是你的?身体的一部分?”

藤蔓狂点“头”!

“你们分开很久了?”

再次狂点!

“它本来应该很厉害?不比你现在差?”

藤蔓的“点头”幅度前所未有地大,甚至带起了一股微风。

“但是…”许飞指着匣子里那死气沉沉、毫无灵力波动的根茎碎片,“它现在这德性…除了吓唬人,跟死了有啥区别?灵力呢?生机呢?被抽干了?”

藤蔓的激动情绪瞬间低落了下去,藤身软趴趴地搭拉着,传递出一股浓烈的困惑、委屈和茫然失措的情绪。它似乎也无法理解,为何本该蕴含磅礴力量、甚至可能孕育着自身缺失记忆或本源的“身体碎片”,会变成如今这般枯槁沉寂的模样,徒留一丝凶煞之气证明其不凡的过往。

看着藤蔓这拟人化到极致的“表情”变化,许飞嘴角抽搐。这感觉,就像兴冲冲挖到宝藏,结果打开一看是块板砖;又像失散多年的兄弟重逢,却发现对方成了植物人…

“前辈,”许飞不死心,扭头看向沧溟子的虚影,“您再仔细瞅瞅?这东西…到底啥来头?吃啥长的?怎么补?”

沧溟子捋着胡子,虚影围着打开的匣子飘了一圈,眼神凝重地观察着那截深褐根茎,最终还是无奈地摇头:“气息确系洪荒,凶煞纯粹,非妖非魔,似植非植。老夫残魂记忆破碎,实在想不起典籍中有关于此等奇异灵根的记载。或许…是某种早已绝迹于太古、连名字都湮灭在岁月长河中的天地奇物?至于如何补…既是同源,或许让它自行融合吸收便是唯一之法?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得,问也白问。许飞认命地叹了口气,看向那还在沮丧地“耷拉着脑袋”的灰白藤蔓:“得,老伙计,既然是你自己丢的‘零件’,现在找着了,你打算怎么弄?吃了它?吸了它?还是…抱着它睡一觉看能不能长回去?”他尝试性地给出几个选项。

灰白藤蔓似乎终于从茫然中找到了方向。它不再沮丧,藤尖再次抬起,坚定地指向那截深褐根茎,然后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粗暴的动作——它猛地探出藤蔓,如同灵蛇捕食,精准地卷住匣中那截毫无生气的根茎碎片!

“喂!轻点!别弄碎了!”许飞下意识地想阻止。

然而,藤蔓的动作快如闪电。卷住根茎的瞬间,它通体灰光骤然内敛,紧接着,整根藤蔓连同卷着的“身体碎片”,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唰”地一下,径直没入了许飞腰腹之间——回到了它温养栖息的手机法宝空间内部。

一切发生得太快。许飞只觉得丹田处手机法宝微微一震,意识沉入一看:

只见那神秘的灰色藤蔓,如同倦鸟归巢,将自己盘成了一个极其紧密、没有丝毫缝隙的灰白色“茧”,将那截深褐色的根茎碎片牢牢地包裹在最核心的位置。整个“茧”悬浮在手机法宝空间的中央,通体光华彻底内敛,再无一丝一毫的灵力或意念波动传递出来。安静得…如同死物。

就…完了?

许飞傻眼了。

意念呼唤,毫无反应。灵力探入,石沉大海。那藤蔓盘成的茧,就像一块亘古不变的顽石,将自身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别说融合吸收的迹象,连点微弱的生命气息都感觉不到了!

“我…勒个去…”许飞保持着弯腰看匣子的姿势,僵在原地,半晌才直起腰,对着空荡荡只剩苔藓的暗青匣子,又摸了摸自己毫无异样的丹田,一脸荒谬加无语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搞了半天,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快递小哥?火急火燎冲过来替你‘签收’了个你自己都搞不定、还直接‘死机’装死的‘破零件’?我这又是开盾又是叫人又是心惊胆战的…图啥啊?!”他忍不住吐槽出声,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里回荡,“这算哪门子的捡到宝?这特么是捡了个祖宗回来供着休眠啊!血亏!白打工!”

陈涛伸长脖子瞅了半天,确认匣子里确实空了,又看看许飞那便秘般的表情,顿时乐了:“哈哈哈!老许!闹了半天,你这宝贝藤蔓是给自己捡了个‘棺材本’塞进去了?动静挺大,结果啥好处没捞着?连个响屁都没听着?”

李思远也收起了符箓,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道:“从藤蔓的反应看,此物对其确实至关重要,甚至涉及本源。如此沉寂,或是在进行某种深层次的融合或唤醒。福祸未知,但眼下…确实与我们无关了。”言下之意,别指望现在能分赃了。

苏晓噗嗤一笑,看着许飞吃瘪的样子,安慰道:“至少…藤蔓前辈找到了它遗失的部分,这也算一桩机缘吧?说不定…是在积攒力量准备给你个惊喜呢?”

星遥面无表情地收起阵盘,只淡淡地吐了两个字:“…走了?”

沧溟子的虚影捋着胡子,看着许飞,脸上带着一种“年轻人,路还长着呐”的促狭笑意:“缘之一字,妙不可言。强求不得,亦避之不及。小友,此物虽沉寂,但能与你这藤蔓同源共生,其未来…嘿嘿,老夫倒觉得,未必是坏事。走吧,此地再无留恋。”

许飞看着队友们或幸灾乐祸或理性分析或温柔安慰的表情,又感受着丹田里那个毫无动静的“死藤茧”,最终只能无奈地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里面符箓还在乱蹦),又拍了拍自己的丹田(里面藤蔓在装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拖着比来时更加“沉重”(心理上)的步伐,转身离开这片法器库的废墟。

“行吧行吧!算你狠!休眠就休眠!等你醒了要是还这么抠门不给点好处…老子…老子就把你从手机里格式化喽!”他边走边对着空气威胁,可惜丹田里的“茧”纹丝不动,显然对他的狠话毫无兴趣。

一行人拖着巨大的“幸福”(符箓)与巨大的“郁闷”(休眠藤蔓),再次踏入那片荡漾着蓝色涟漪的出口光门,离开了这座给予他们泼天财富与无尽谜团的太古遗迹法器库。而那截深藏于神秘藤蔓茧中的洪荒根茎,如同被遗忘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等待着属于它的、或许将震动寰宇的苏醒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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