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瘴魂泽的核心地带静得诡异。
刚踏入这片水域时,我还握着染血的长刀——沿途清理的六阶妖兽尸骸还在水面漂浮。
青鳞巨蟒的残躯卡在芦苇丛里,玄冰龟的甲壳裂成蛛网,腥甜的血气混着水汽扑面而来。
可越往深处走,那些暴戾的气息就越淡,直到眼前突然铺开一片镜面似的水域,连风都停了,刀上的血珠滴进水里,竟没漾开半点涟漪。
“停步。”
孔夫子突然抬手,他袍角的金线在日光下泛出冷光,直指水面中央那道若隐若现的光晕。
那光晕像层薄薄的琉璃,将水域分成两半,我们这边还飘着妖兽的残肢,对岸却干净得像从未有过生灵,连水草都长得笔直,根根分明。
我试着将长刀往前递了递,刀锋刚触到光晕的刹那,突然像被无形的墙弹开,震得我虎口发麻。
刀身上的血迹在接触点瞬间消失,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露出崭新的金属光泽。
“不是阵法,是结界。”
道衍监正蹲下身,指尖掠过水面,倒影里的他突然变得模糊,仿佛隔着层毛玻璃,“你看这水纹,我们的影子到不了对岸。”
我凑近细看,果然,所有人的倒影都在光晕边缘戛然而止,对岸的水面光滑如镜,映着蓝天白云,却独独没有我们的踪迹。
身后的卫兵想投石试探,石块飞到光晕前突然悬停,接着凭空消失,连点水花也没溅起。
“上次遇到这结界,还是在离我们现处的位置,有三里地呢。没想到…”我及时补充道。
“上古结界——离龙阵。”
孔夫子打断我的话,从袖中摸出半块龟甲,龟甲上的纹路在光晕前亮起,与水面的光晕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上古秘闻录》残卷里提过,大夏始祖治水时用来隔绝洪泽龙宫的阵法,不是困住谁,是‘空出’——把结界里的存在从现世剥离,变成独立的虚空。”
他捡起岸边一块青石,屈指弹向光晕。
青石穿过光晕的瞬间,我们清楚地看见它落在了对岸的沙滩上,可眨眼间,那片沙滩连同青石一起变得透明,像幅被揉皱的画。
再定睛时,青石竟还悬在光晕中间,保持着坠落的姿态,一动不动。
“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只有设置此结界的人,才能来去自如!”
道衍监正的桃木剑在光晕上划出弧线,剑痕处泛起细密的银光。
“更可怕的是,结界会慢慢‘空’掉里面的时间。你看对岸的水草,它们的影子在动,本体却始终是同一个姿态——那是被定格的过去。”
我突然想起途中没遇到的七阶妖王。
那些本该盘踞在洪泽核心的凶兽,此刻或许就困在这结界里,像那块悬停的青石,在虚空里保持着扑杀的姿态,却永远到不了现世。
水面下突然闪过一道黑影,我拔剑的瞬间,那影子撞在光晕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光晕剧烈震颤,却没裂开分毫。
“是刚才逃掉的玄水蛟。”一个中年灵者低声道,“它怎么……”
“它在结界里。”
孔夫子的声音沉了下去,他望着光晕上渐渐淡去的撞痕,“我们看见的是它的虚影,真身已经被‘空’在了里面。这结界不杀人,却能把万物变成永恒的泡影。”
日光西斜时,光晕的边缘开始泛起金红。
对岸的沼泽上,突然出现了模糊的脚印,一行行朝着水域深处延伸,像是有人曾在那里行走。可那些脚印很快变得透明,如同从未存在过。
我摸着光晕的表面,冰凉,坚硬,像块没有温度的镜子。
镜面上映出我的脸,也映出对岸空无一人的沼泽,而在那片虚空里,或许正有无数双眼睛望着我们。
像我们望着水中的倒影,看得见,摸不着,永远隔着一层被“空”出来的距离。
我望着眼前那道泛着幽蓝光泽的巨大屏障,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流动的光晕。
这便是传说中的离龙结界,上古时期遗留的防御大阵,此刻正像一头蛰伏的巨龙,将前方的山谷完全笼罩。
结界表面隐约可见龙形纹路在游走,每一次鳞片般的开合,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结界的灵力流转,带着上古龙族的气息。”
孔夫子院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花白的胡须在山风中微颤,目光凝重地盯着那片幽蓝,“寻常术法怕是难以撼动。”
道衍监正站在一旁,手中的罗盘已经开始微微震颤,铜针在盘面上不安地跳动,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着。
我收回手,转身看向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眼下妖族大军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们必须在他们赶到前破阵。院长,监正,你们可有办法?”
孔夫子与道衍对视一眼,前者轻抚长须,后者指尖在罗盘边缘快速点过。
片刻后,孔夫子缓缓开口:“离龙结界以瘴魂泽龙脉为基,引天地灵气为护,想要破解,需先找到阵眼。给我们一炷香时间,或许能探出关键。”
我点头应下,转身召集随行的八位八境强者:“诸位,辛苦一趟。烦请布下警戒阵,一旦发现妖族踪迹,立刻示警。”
众人领命散去,各自化作流光落在四周的山巅之上,他们身上散发的灵力波动如星辰般明亮,将这片区域护得密不透风。
山坳中央,孔夫子已将那根陪伴多年的木杖立于地面。
杖身刻满的古老符文开始发光,与道衍手中急速旋转的罗盘遥相呼应。
从帝都同来的二十余位大师围成一圈,有人展开泛黄的竹简,上面的上古文字如活过来般跃动;
有人托起青铜司南,指针在盘面上划出金色弧线;
更有甚者取出龟甲,指尖燃起的灵火将裂纹映照得格外清晰。
我站在警戒圈边缘,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灵力正以惊人的速度汇聚。
孔夫子口中吟诵的古咒带着金石之音,道衍的呢喃则如流水般绵密,两种截然不同的韵律交织在一起,竟形成一种奇特的共鸣。
那些大师们的法宝渐渐悬浮起来,在半空中组成一个复杂的阵法,光芒越来越盛。
山风突然变得凛冽,离龙结界表面的龙纹猛地躁动起来,幽蓝光芒骤然变强,仿佛在抗拒这股外来的探查之力。
几位修为稍浅的大师脸色一白,手中的法宝险些坠落,孔夫子眼疾手快,木杖轻轻一顿,一道温和的金光扩散开来,稳住了众人的阵脚。
“阵眼在移动。”
道衍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他手中的罗盘转速陡然加快,铜针在三个方向上剧烈震颤,“是活阵,以龙脉游走为势,寻常方法定不住位置。”
孔夫子眉头微蹙,突然抬手将木杖抛向空中。
那根看似普通的木杖在空中急速旋转,杖身的符文如烟花般绽放,化作一张巨大的光网笼罩而下。
“以文定脉,以礼束灵!”他一声低喝,光网突然收紧,离龙结界表面的龙纹瞬间停滞,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住。
就在这刹那的凝滞中,道衍的罗盘发出清脆的嗡鸣,铜针稳稳地指向三个方向:“西北角!正西角!东南角!三处阵眼同时显现,快!”
我心中一凛,立刻传声给诸位八境强者:“集中火力,攻向西北、正西、东南三点!”
话音未落,自己已率先祭出佩剑——问墨。
剑身嗡鸣着划破长空,凝聚了全身灵力的一剑带着璀璨的光华,朝着西北角的结界刺去。
“归墟剑法”
诸位强者的攻击接踵而至。有人一拳轰出,拳风化作猛虎虚影;
有人弹指间飞出无数冰棱,如暴雨般倾泻;
更有一位老者解开腰间玉佩,化作一条奔腾的水龙,咆哮着撞向结界。
二十余位大师也同时发力,竹简上的甲骨文化作金色洪流,司南的指针射出三道光柱,与我们的攻击汇聚成三道磅礴的力量,分别轰向三处阵眼。
“轰隆——”
三声巨响几乎同时响起,离龙结界剧烈震颤起来。
幽蓝的光罩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那些龙形纹路开始扭曲、消散。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结界的防御在快速减弱,原本厚重如山的灵力屏障,此刻竟如薄冰般脆弱。
“再加把劲!”
孔夫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他双手结印,空中的木杖旋转得更快,光网不断收紧,将三处阵眼牢牢锁死。
道衍的罗盘已经飞到半空,盘面上的刻度全部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源源不断地抽取着天地灵气,注入我们的攻击之中。
就在这时,离龙结界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龙吟,整个山谷都在回荡。
幽蓝光罩猛地膨胀,似乎想要挣脱束缚,几位八境强者被震得后退数步,嘴角溢出鲜血。
我咬紧牙关,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全部灌入剑中,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硬生生将西北角的裂痕撕开更大的口子。
“破!”
随着孔夫子一声断喝,木杖化作一道金虹,狠狠扎进正西角的阵眼。
道衍的罗盘同时炸开,无数铜针如流星般射向东南角。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碎裂声,离龙结界那幽蓝的光罩终于支撑不住,从三处阵眼开始崩解,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结界破碎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泥土与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诸位八境强者落在我身边,有人捂着受伤的肩膀,有人擦去嘴角的血迹,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透着松了口气的神色。
孔夫子收回木杖,杖身的符文已经黯淡了许多,他看着山谷深处,眉头再次皱起:“结界虽破,但这里的气息……不对劲。”
道衍捡起落在地上的罗盘,铜针已经弯曲变形,他指尖拂过针身,沉声道:“龙脉似乎被人动了手脚,离龙结界的力量早已不纯。小心些,里面恐怕藏着更大的凶险。”
结界已破,但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邪风穿过瘴魂泽,带来隐约的嘶吼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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