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虎家的晚食吃得有些沉闷。陶山见陶虎的篮子早上怎么拎出去的,晚上就怎么拎回来,就觉得他的儿子无可救药。
怎么人家陶七海就能全部卖光,他就只卖了几个?
卖不出去这些竹玩意不就浪费了吗?浪费材料不说,还浪费时间。
因此,吃晚食的时候陶山就黑着一张脸,沉默着。
陶牛陶驹都是眼尖的人,知道老爹心情不好,于是匆匆扒完饭,就抱着孩子在一边院子里玩耍。
陶牛媳妇、陶驹媳妇看着难得带孩子的两人:……真是父慈子孝啊。
但她们也不敢乱说,也快快地把饭吃完,坐在一边,等着公爹、婆母吃完,就收拾。
陶虎见老爹这副样子,更加不敢提合作的事。但他也不敢下桌,只怕下了桌,更找不到机会提合作了,于是端着碗,一小口一小口慢腾腾地吃饭。好像那不是饭,而是难吃得要死的麸糠。
气得李氏瞪他一眼,脚踩了一下陶山。
陶山正沉默地想事情,并不知道儿子儿媳们的表现,突然被踩一脚,疼得他嗷叫一声,回醒过来。
陶山本想发怒的,但一横眼就看到老妻直瞪瞪的眼神,于是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像个小娘子吃饭的陶虎。
父子俩对视一眼,几乎同步地放下碗筷,又几乎同频地说:
“爹,我有事跟您说。”
“虎,我有事跟你说。”
父子俩又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陶山虎着脸说:“什么事?你先说吧。”
陶虎支支吾吾磨磨蹭蹭半天才说道:“爹,您要徒弟不要?要的话,这两天就给你您来。”
陶山刚猛喝的一口水就喷出来,“啥?你说啥?”
“我说,您要不要收徒?”被喷了一脸水的陶虎默默地擦干脸。
“怎么,小时候打过骂过,都没能让你们来学我这手艺,现在才知道我这手艺的好?晚了!”
陶山在心里出了一口恶气。没错,陶山在老大陶牛刚出生的时候,就想着把自己的这身手艺传下去。这可是他辛苦了三个月才跟一个老木匠学来的手艺,而且他确实也有天赋,虽然那老木匠没有教什么,但他眼睛活,脑子转得快,很多东西看一眼就明白了,自己再去动手,试错几次也就学会了。
因此,老木匠在收了他三个月后就把他赶走了,说是害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这事要搁别人身上,肯定郁闷。但陶山不是,他反而觉得这是师父对他的褒奖,甚至是让他出门历练的意思。
所以,从那以后,他就开始自个儿琢磨,有想不明白的,就攒了钱,去买别人的成品回来拆了重组,慢慢地,手艺越来越好,成为方圆百里有名的木匠。而且他的范围不只是木工,涉及木的,他都感兴趣。
竹编更是小意思。
这次陶家村建学堂,他就负责打了那个三人座的桌子,以及一些窗棂、雕花等,在宋老爷那里挣了不少钱。
所以,陶山有了儿子之后的愿望就是把他这身手艺传下去,这可是立家之本呢,可以代代相传的。
奈何他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废,简直就是一块榆木疙瘩,只知道在地里刨食,却对木工、竹编不感兴趣。不是嫌竹刺扎手,就是嫌砍树刨树无聊,没有种地有意思。
而且种了地收获粮食,卖不出可以自己吃,可木工竹编做出来了,如果卖不出去,就只能砸自己手里,还饿肚子。
陶山也知道他的儿子在这方面没天赋,所以早早就死了这条心。所以,陶虎一提收徒的事,他就觉得寒心,这不是往他心窝子扎刀吗?还过两天给送过来……
等等,送过来?也就是说这徒弟不是他的小儿子?!
难道有人惦记上他的手艺了?
“爹,您想哪儿去了,您的手艺,我们三兄弟学不来。”一看老爹那气嘟嘟的样儿,陶虎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惧怕老爹,但他还是给他泼冷水,然后说道,“我说的是别人。七海说他会派个人过来学,然而,咱们两家一起做竹包。”
陶虎一口气终于说完,自得地以为完成了任务。
可他的话不清不楚的,听得陶山火大。
“收徒的事跟七海有什么关系?他想派人来学就能学?还有,竹包是什么包?能吃吗?”
连珠炮的问题把陶虎一噎,他只得原原本本地把和七海在学堂门前说的事再说一遍。
陶山心动了,连陶牛陶驹也把孩子丢给自个儿媳妇,凑过来听一耳。
要是这事儿是陶虎提的,别说陶山了,陶牛陶驹就给否了。但陶七海提的,那就不一样。
陶山心想:看七海卖的竹玩意就懂了。
陶牛陶驹:看七海卖的小野猪、竹荪就知道了。
“这竹包真能卖钱?”陶山问。
陶虎点点头。
“你在县城里看到人背过或提过包?”陶山又问。
陶虎摇头:“爹,我上哪儿去看啊?七海说这包是富贵人家或官宦人家小姐夫人背的。我一个大老粗,怎么可能见到?!”
陶山就上下打量陶虎,点头承认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大老粗呀!”
气得陶虎头扭到一边,不说话。
陶山也任由他,心里盘算一下,就说道:“行,这事儿我答应了。七海给图样,我们负责做,还负责教,他家负责卖。不过,我们先做几个来试试。”
反正入冬了嘛,更是闲着也是闲着。
至于手艺外传的事,那就看缘分了。手艺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他三个儿子不就是这样吗?
而且,如果陶老爹家派来的是大春的话,这以后大春进门成了他的小儿媳,也就不算是外传了。
没错,陶山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前两天他在山上砍竹子的时候,翻肥归来的村长遇到了他,两人在村道的土坡上坐了一会儿,聊了会儿天。
这村长从交秋税开始聊,一直扯到明年开春是多种点水稻还是多种点小麦,没完没了。
陶山觉得村长肯定有事,也不催促他,就陪他闲聊,结果村长话锋一转,“春忙还得家里人多才好干活啊,人少的,春忙脱一层皮,夏收又去一层皮,累得慌啊。山啊,我看你那小儿子都十八了,还没说定呢?”
陶山就叹息摇头:“孩子不急啊。”
“孩子不急,你可得急呀,得上心。外面要是没合适的,就在村里找得了,知根知底的。我看啊,陶虎跟大春就挺合适的。陶虎人机灵,就是平时有点偷懒,大春呢,干活是个好手,任劳任怨,虽说比陶虎大两岁,但不是说吗,女大三抱金砖。这两岁三岁的都差不多。”
陶山一愣,村长这是说到他心坎里了呀,上回做竹玩意,他就觉得大春不错。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村长为啥找闲聊,莫不是陶老爹让他来递话的吧。
陶山顿时就心明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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