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县城换成三秋赶着牛车去的。四冬去过很多次了，心底里是有些厌烦的，再加上需要和山伯赶在年前多做些竹包，也就要求留在家里，换三姐去。
四冬的理由很充分：三姐很少去县城，自从宋家造房子后，就再没去过，而且也应该让三姐学学赶车，学学咱们家的业务。
结果招来程氏一顿骂：“就送几趟豌豆苗，你就当自己是开铺子的了？还业务！跟谁学的这种不着调的词儿？”
陶七海就心虚地躲到一旁。
不过，骂归骂，程氏也觉得四冬说得有理，什么事都得一碗水端平，就算端不平，至少在面上让人看着是平的，要不然，心中的小不满积累久了，也会引来山洪。
三秋也想去，并不是想去县城玩耍，而是没送过货，不知道是咋样的。
程氏看三女儿也有意去，就让她去了，让她顺便扯两匹布和几斤棉花回来，准备给家里人每人做一件棉衣，还要给她和陶老爹买药，再买一些其他的杂货。
三秋都一一应下。
大春和二夏是去不了的。大春要和陶虎帮着协调建房，二夏则要给帮工的人做一顿午食。
虽然不去，可一大早还是得帮着掐豌豆苗和摘豌豆荚的。这时的豌豆荚嫩脆无比，瘪瘪的，让人忍不住就想咬一口。
掐好摘好后天就大亮了，三秋就赶着牛车把豌豆苗和豌豆荚拉去县城。这次因为是头一回送豌豆荚，所以，只摘了一箩筐。
早上太冷了，身体还有些僵硬，因此，三秋、七海、五月六禾都没一个坐牛车的，先腿儿着走一段路，暖暖身子。
而且三秋第一次赶牛车，老牛是很老实的，也稳，但也需要一丢丢的技术不是？
看着三秋那紧张呵斥、抓紧缰绳的样儿，不说陶七海，五月六禾都忍不住打抖，这，这能行吗？不会把牛车赶到沟了吧？
然而，他们，还是多虑了。
老牛走得很稳，而且来来回回地走了那么多遍，早就认识路了，出村没多久，三秋看老牛那闲庭信步、自在自得的模样，就知道不用赶它都走到县城去，所以，也就大胆地把缰绳往牛背上一丢，喊海弟他们上车坐着。
她心疼老牛，只想腿儿着去。
到得县城已经快午时了，他们交了五文钱的进城费，就把货赶到了聚鲜楼的后厨，陈掌柜正在后厨清点呢，看到陶七海他们过来，脸上全是笑。
可不得笑吗？
这个冬季，光是豌豆苗他早就收回了本，而且还赚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豌豆苗带起了暖锅业务，那叫一个蒸蒸日上啊，天越来冷，大伙儿就越喜欢吃暖锅，而吃暖锅配豌豆苗已然成为青石县的风气！
可怕的是，大家都说，这豌豆苗最好吃的，还是聚鲜楼里的。
这可不是陈掌柜吹的，而是实打实地验证过的。有人听说这豌豆苗火热，自己家里也种了些，就摘了来，卖给陈掌柜。
陈掌柜当然不是什么都要的，把这豌豆苗下暖锅一烫，找几个熟客试吃，人家才嚼两下就把豌豆苗吐出来了，觉得老；再挑嫩的尖儿来吃，这回嫩是嫩了，但味道淡许多，没有原来那种清甜。
陈掌柜心里就明白了，这豌豆苗还得看品种呢，那个小娃果然诚不欺我！自此，陈掌柜就专心收陶七海家的豌豆苗，别的一概不要！
所以，这次看到陶七海也跟着来，脸上笑出的皱纹都能夹死好几只苍蝇。
“海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说着陈掌柜就迎上来，弄得陶七海一阵疑惑：我啥时候跟陈掌柜那么熟了？
五月就在陶七海耳边小声说道：“海弟，你不知道，陈掌柜可惦记着你了，每次我和四姐来，他都要问上一句‘怎么不见小郎君来呀’，后来就问你叫什么，我们当然只能坦白了。”
陶七海也挤上笑脸，道：“陈掌柜，好久不见，生意兴隆啊。”
“兴隆，兴隆。”陈掌柜二话不说，拉着陶七海的手就往前厅走去，“海啊，吃了没有？来来来，今天我做东，请你……和你姐姐们吃暖锅。”
三秋一愣，这掌柜的也太莽了点吧？
五月六禾却眼疾手快，抓了一捧豌豆荚，就拉着三姐跟进去。
几人刚坐下，五月六禾就把豌豆荚堆在陈掌柜的跟前，那绿油油的一堆，很是扎眼，而且有点眼熟，但又看着不像。
“这是何物？”陈掌柜问道。
“豌豆荚，嫩的。”五月笑答。
“嫩的？”
“就是还没长熟，没长老的豌豆荚。”六禾补充道。
“嫩的也能吃？！”陈掌柜很吃惊，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你们这是又来给我送钱，啊不不不，送生意来了？”
陶七海几个就捂嘴偷笑。
“果然！”陈掌柜猛地抓住陶七海的手，“恩人啊！海郎君，你就是我陈某的救命恩人啊！”
陈掌柜激动得手都颤抖起来，“你不知道，别看我们聚鲜楼外表光鲜亮丽的，其实早就岌岌可危，没有啥新鲜的食材吊人胃口，聚鲜楼就和其他酒楼，甚至和一般的食肆无异！”
“幸亏有了这豌豆苗，聚鲜楼在冬季又火了一把！而今还郎君又送来嫩豌豆荚！”陈掌柜拍拍陶七海的手，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要，我全都要了！价钱还按十文钱一斤！”
三秋就惊得捂住了嘴巴，这，这，这就卖出去了？货都还没看呢！
原来海弟他们是这么做生意的？！
陶七海笑道：“陈掌柜言重了，我只是个泥腿子，种点菜蔬来卖而已，虽然陈掌柜已说十文钱一斤，但还是请陈掌柜尝一尝这豌豆荚，看看合不合适。”
“啊对，对，对，”陈掌柜醒悟过来，“那这豌豆荚应该怎么做呢？”
“陈掌柜，这聚鲜楼里可有腊肉？”
“有的。”
“我觉得最好吃的，还是豌豆荚炒腊肉。”陶七海细细说道，“先把这豌豆荚的筋儿给撕了，洗净，焯水；腊肉切成薄片，再来些姜蒜、花椒，大火翻炒，把倒入豌豆荚，简单翻炒几下，就可以出锅啦，嘶，那味道——”
“一个字：香！”陈掌柜道。
“好吃！”五月六禾点头附和。
三秋就奇怪地看着他们，都还没炒呢，怎么一个二个就好像已经吃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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