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县令一转身,就看到一个扎着总角发髻的青涩男孩挤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他的身后是一群高矮不一的孩童,其中有两个还是他认识的,一个是宋老爷家的二儿子,一个是宋老爷亲戚的女儿。
但那个笑脸男孩总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但葛县令不做过多思考,他急切地想知道这曲辕犁的由来。
“山伯?山伯是哪个?”葛县令温柔地问道,脸上带着笑意。
“山伯是我大姐即将出嫁后的那个公爹!”不知道为什么,陶七海突然就想调皮一下,扮扮小孩。
果然,引得在场大人哄然大笑,远处覆土的大春羞红了脸,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把海弟抓过来,打一顿,不,打一下算了,下不为例。
葛县令也笑,“哦,你大姐将要出嫁?那我到时候能不能讨一杯喜酒啊。”
“这个你得问我大姐。”于是陶七海扭头对远处的大春喊道,“大姐,葛县令能不能讨一杯你的喜酒?”
大家都偷笑地看向大春。
大春脸色爆红,气得跺脚:“能!”说完,人就转过去了,双手捂着脸,爱谁谁吧,反正再问我我就假装没听到。
听到大春那既欢迎又羞涩、既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的回答,大家又都笑了一阵。
“走吧,带我去见见山伯,我想向他请教一下这曲辕犁是怎么做的。”
还没待陶七海回答,芸宝就跳出来,喊道:“葛伯伯,我带你去吧,我认识。”
“我也认识。”宋二郎也跳出来。
三人又一阵你争我抢。
宋老爷看得忍不住扶额,“好了,你们仨前面带路吧。”三小只这才放弃争抢谁来带,转而变成争抢谁先走在前面,于是,争先恐后地往前跑。
连带着葛县令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而很久没锻炼,再加上视察了那么久,又拉了一会儿犁,这腿脚吧,还是有些酸涩的。
“大人,陶山家,小的也认识,您可以慢些走。”村长适时地搭上话。
队伍这才慢下来。
不过,没一会儿,山伯家就到了。陶牛、陶驹都下地干活去了,连带着李氏、张氏和何氏,也都去了。家里就只剩下山伯和陶虎,虽然他们扛过了一波村里人打曲辕犁的小高潮,但现在也还是零星的有人来询问、下单的。
因此,山伯和陶虎就被留在了家里,又是锯、又是凿的,很是热火。父子俩正沉浸在手艺活的挥汗如雨中呢,砰,院门就被人撞开了,三小只“山伯山伯山伯”地像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地冲进来。
山伯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山伯,县令大人要来你家给你打犁啦!”宋二郎道。
山伯身形一晃,什么?!县令大人?给我打犁?我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
“宋二!你说错了!县令大人是要来山伯家看他怎么做曲辕犁!”芸宝纠正他。
宋二郎这才点头,“对对对。”
陶七海也给山伯一个肯定的眼神。
等愣怔的山伯和陶虎理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时,县令大人就已经带着一群人挤进了他的小院子里,像来了一伙山贼。
虽然山伯已经做好了一丝准备,可人到跟前,山伯还是忍不住畏惧,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几分,“大,大人,有什么吩咐?”
“山伯老丈,”葛县令立马笑起来,也不顾这个称谓合不合理了,轻声说道,“我听人说,村子里的曲辕犁是你造的?”
说罢,葛县令的眼神还在院子里瞟了眼,就看到一副已经成型一半的曲辕犁,一个后生手里正握着一个刨子呢,显然山伯刚才就是和这个后生在打犁。
葛县令兴奋地走上前去,认真查看,这犁跟直辕犁差不多,但对某些地方都做了修改,而且修改得十分精巧。
“山伯老丈,你是怎么想到要这么改造的?”葛县令问道。
山伯就笑,“这哪是我想到的啊,是七海拿着一张图纸来给我,让我照着做的,我一琢磨,觉得这图有点意思,就给做出来了。”
“什么图?七海是谁?”
“图在这。”这图是山伯家目前的命根子,短短一个月他们光靠打犁,就挣了一两银,不得了了,所以山伯就把图随身携带,还拿布包着。他从布里取出翻旧了的图,递给县令,又把陶七海拉出来,道:“大人,他就是七海。”
葛县令看了一眼图,才抬起头看过去,又是那个小孩,又是经典的人畜无害的笑。
葛县令都忍不住笑了,“你是……陶七海?很聪明啊,这图画得很仔细,每个关节点都设计得很精妙,你怎么有这种图?”除非是鲁班再世了,要不然谁能有这种巧思?
“葛大人,您玩过溜木棍吗?就是随便在路边捡到一根木棍,就抵着地面往前推,木棍就一跳一跳地往前走。”陶七海笑道,其实他现在正在疯狂地现编。
这么一说,葛县令就想起来了,这是每一个男孩都爱玩的游戏吧,他点点头,“可是,这跟犁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的关系。木棍如果是弯的,那么往前推就比较轻松。但要是一根直直的木棍,推起来就很费劲。我看我大姐她们拉直辕犁的时候,就很费劲,于是,我就想,如果直辕改成曲辕呢?也许会轻松一些呢。所以就画了这份草图。没想到山伯竟然做出来了,还是山伯厉害啊!”
话到最后,陶七海还是忍不住拉个垫背的,啊不,是找个领功的。
显然葛县令被陶七海这套说辞说服了,有点道理啊。
而周围的人除了林先生之外,其他人都发出一声原来如此的轻叹。林先生只是看着陶七海,一脸欣慰地笑,胡子捋了又捋。
“山伯老丈,这图介不介意让我的主簿抄录一份,还有这打了一半的犁能不能打好了给我?我出一两银子。我知道这可能是咱们某个村民的,但我下午就得赶回县衙,时间来不及,村民的那副就劳烦山伯老丈再重新打。”葛县令当机立断。
县令大人都说得这么客气了,那还有啥介意不介意的?顶多他和小儿子晚上辛苦些,赶出来给那个村民就行,于是,山伯就笑嘻嘻接过那两银子,点头同意了。
到了下午,曲辕犁终于打好了,陶老爹还安装上了犁铲和犁面,这是为了方便村民而去县城拿货的,拿的不多,也就几副而已。
葛县令不做过多耽搁,连宋老爷的晚宴都婉拒了,然而把里长和村长训斥一顿,说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不上报,要不是他今天来了,他都能被蒙在鼓里,让他们以后多注意一些这方面的新情况,就把犁放进马车里,和主簿、幕僚、衙役们急匆匆地赶回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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