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染是第一次见杀猪，当然陆晏舟全程是背着她的，根本没看到一点，加上她那会儿又心不在此，也就没注意。
这会儿目睹完全过程，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忍的。
不远处，唐清清跟唐时越并肩而立，死死盯着唐染这边的一举一动，目光中充满了恨意。
陆晏舟感觉到那股不明的气息，不动声色的把唐染挡在自己前面。
“什么身不由己怕挨打，都是骗人的……”唐时越咬牙切齿的说着。
那个男人分明对她好的不得了，兔绒帽子，新靴子，还有那崭新的棉衣，哪像一个长期挨打的人能穿的。
“哥，只要我们还在村子里，就有的是机会，我就不信那个男人能守着她一辈子，只要唐染落单，就是咱们动手的机会……”唐清清目光不善的盯着不远处的两人，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清清，咱也去买点肉吧，很久没吃了！”唐时越看着面前热闹的人群，想着香喷喷的大肥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哥，咱哪里还有钱了？”为了能回到村子，她把身上的仅剩的五块钱给了人家，让人家跑腿寄信。她现在是真的身无分文。
“妈呢，妈肯定有……”想到这，唐时越也不管唐清清了，扭头就往家走，找黄淑娟要钱去了。
他要吃肉，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
什么唐染、陆晏舟，都不能阻挡他要吃肉的决心。
“啥，买肉？”黄淑娟猛的站了起来：“哪还有钱买肉？剩的那点钱全买成粮食了。”
原本她以为找找关系，清算的事儿就能过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亲闺女会捅个大篓子，得罪革委会主任的亲女儿，这下不被清算也跑不了了。
一家人被下放的急，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置办，还是昔日的老姐妹帮她把行李寄过来的，要不然一家人非得冻死在这黑省不可。
“我不管，今天我非要吃上肉不可……”唐时越脸一拉，噔噔噔的进了屋，后面跟着的唐清清看着他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哎呦，我上哪儿弄钱买肉吃？”黄淑娟几乎要拍着大腿哭诉了。
“妈，”唐清清走了过去：“我有办法！”
紧接着她在黄淑娟耳朵旁边嘀嘀咕咕起来，听的黄淑娟眼睛都亮起来了。
“这个办法能行吗？”黄淑娟狐疑的看着她。
“放心吧妈，唐染好歹是您养了十八年的，就算做错了事，养恩还在呢，她不敢对您怎么样的……”唐清清十分有信心。
“那行，妈现在就去，为了你们两个，妈这脸面也不要了……”黄淑娟说着把自己的脸弄脏一些，朝着大队部走去。
“爸，你也跟上去，有时候一两句话，比妈哭十句都顶用。”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儿，唐伯成默默放下手中的稻草，站起来身。
他也过够了苦日子！
有人出钱出力自然是好……
唐染对唐家人对她的算计是一无所知，正紧紧的盯着杀猪匠把肉一点点的割开，摆在门板上，看的周围的村民蠢蠢欲动。
大队长袁孟学抱着刘会计在边上站着，按之前说好的6毛5一斤。
野猪不如家猪好吃，有些人看着并没有行动，心想等到最后卖不出去了肯定会便宜再便宜。
“大队长，我们知青点的女同志一起，凑了三块钱，您看着给吧？”宋清瑶跟张茯苓几个一合计，打算买几斤回去包顿饺子吃，下乡快俩月了，连一口饺子都没有吃过。
“行啊，张老哥，给孩子们切点好的，从大城市下来的不容易……”袁孟学对着杀猪匠说道。
杀猪匠也不言语，挑着中间肥瘦相间的肉划拉一块儿，不多不多，刚好够三块钱的。其实是瘦肉多过肥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什么，我们男知青要五斤……”庄卫红根新来的几个男知青，看着肉，也馋到不行。
张屠夫斜着眼睛看了眼几个男知青，手起刀落，一大块儿肉就被切了下来。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村民，这会儿站不住了。再卖下去，肥肉都让人挑完了。于是一窝蜂的挤过去，指着点着要肥一点的肉。
无奈，人们都太缺油水了，都想吃点带油的东西。
正在这厢热火朝天的挤涌时，
黄淑娟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二话不说一把在唐染面前跪下，抱着她的腿大哭：“染染，妈错了染染……妈不该这么对你，妈给你跪下了，你原谅妈……”
唐染本来在看热闹，冷不丁的被黄淑娟的这神操作弄懵了：“你干什么？”
纵使黄淑娟真的有错，但自古哪有父母给儿女下跪的？不是她的错也变成她的错了！
“起来！”陆晏舟反应过来一把拉开黄淑娟的手，护着唐染后退几步。
当妈的给闺女下跪，这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染染……妈错了，妈鬼迷心窍，不该瞎出主意，妈是真舍不得你啊……”黄淑娟这会儿是泪流涕下。
原本热闹的卖肉顿时鸦雀无声，只有锅里烧着的热水在翻滚着。
“老嫂子，这个干什么呢，哪有当妈的给儿女下跪的？”李红梅的婆婆，也就是刘金花一把搀扶起黄淑娟。
“我不起，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放任儿子欺负自己的闺女……”黄淑娟说着象征性的朝自己脸上打了两巴掌。
看起来很像一个悔过自新的好母亲。
“那什么，晏舟媳妇儿，你妈都给你跪下了，她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刘金花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哪有当妈的给闺女跪的，肯定是知道错了……”
边上一个妇女也跟着接口：“是啊是啊，原谅了吧……”
唐染看着黄淑娟的又是哭又是打自己的，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
先是下跪把自己架火上烤，再利用舆论，让自己原谅她。
以后不管是肉还是粮食，自己是必须负责到底。
她冷冷的看着黄淑娟自导自演的闹剧，手都是颤抖的。
“黄同志，当初开大会之前染染好像已经跟你们断绝关系了，今天又闹这一出，是为了这野猪肉来的吧？”陆晏舟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丝从容与确定。
袁孟学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扭头跟刘会计说了几句，就朝这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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