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空间波动如同潮水般退去,脚踏实地(虽然有些软)的感觉传来,混杂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涌入鼻腔,驱散了寂灭荒原那令人作呕的死寂。
阿禾晃了晃依旧有些眩晕的脑袋,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怀中。
敖渊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断绝。他心口那片银绿叶子的印记已经彻底消失,失去了最后的守护,他身体冰冷,生机正在快速流逝。
“敖渊!敖渊!”阿禾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恐慌,她紧紧抱着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冰冷的身体,却感觉像是在拥抱一块逐渐失去温度的玉石。
“啾!”小七彩焦急的鸣叫在耳边响起。
阿禾猛地抬头,环顾四周。
他们似乎落在了一处山林的边缘。远处是连绵起伏、笼罩在晨雾中的青翠山峦,近处是茂密的灌木丛和高大的树木,鸟鸣声清脆悦耳,空气中弥漫着充沛的(虽然比不上之前那个秘境)天地灵气。
这里……是北邙山的外围?他们离开那片绝地了?!
巨大的惊喜刚刚涌上心头,就被敖渊濒死的状态瞬间击碎。
不行!必须立刻救他!
她手忙脚乱地想从包袱里找点什么,却发现包袱在之前的传送中不知丢到了哪里。她身上只剩下贴身收藏的、那盏微微温热的心灯,以及……那根已经彻底失去光泽、如同枯枝的“小石头”根茎。
没有药,没有能量核心,什么都没有!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阿禾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最后的希望。
同心莲!对!还有那朵橘黄色的同心莲!虽然之前为了救醒他用了大部分,但应该还剩下一点点花瓣!那是修复心灯的关键,蕴含着强大的生机和守护意念,一定能救他!
她颤抖着手,伸向自己怀中,想要取出那个装着剩余同心莲的木盒……
然而,她的手摸到的,只有心灯冰凉的触感和那根枯枝。
木盒……不见了!恐怕是在之前激烈的逃亡和传送中遗失了!
最后的一丝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噗地一声,熄灭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阿禾淹没。她看着怀中气息越来越弱的敖渊,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一片灰暗。
难道……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怀里吗?
不!不可以!
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阿禾猛地想起敖渊曾经说过,龙族体质特殊,只要有一线生机,便有办法挽回。他现在最缺的是能量!是庞大的、精纯的能量来稳住伤势,激发他自身的再生能力!
能量……哪里还有能量?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胸口那盏心灯上。
心灯……是神器……它本身,是否蕴含着能量?
这个念头如同魔鬼的诱惑,让她心脏狂跳。
她知道心灯对她、对敖渊、对未来对抗黑水蛟族的重要性。可是……如果连现在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用神器本源来救人,无疑是暴殄天物,甚至可能彻底毁掉心灯。但是……
她看着敖渊那张失去血色的、俊美却写满了生命流逝痕迹的脸,心中再无丝毫犹豫。
没有什么,比他的性命更重要!哪怕……代价是毁掉这盏灯!
她毅然将心灯捧到敖渊唇边,试图引导其中可能存在的能量。然而,心灯依旧沉寂,只有那点微弱的橘黄色光晕在执着地闪烁,仿佛在抗拒,又仿佛在哀鸣。
不行!无法引导!
阿禾急得几乎要发疯。她尝试着将自己的灵力、精神力,甚至……她感觉到自己某种更本源的东西,疯狂地注入心灯,试图强行激发它的力量!
“救他!求求你!救救他!”她在心中疯狂地呐喊。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那份不惜一切、甚至愿意自我献祭的守护意志,心灯那点微弱的光晕,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灯身那些蛛网般的裂纹中,再次流淌出如同熔金般的光芒!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却依旧带着破碎感的温暖力量,从心灯中弥漫出来,缓缓笼罩住敖渊。
有效!
阿禾心中刚刚升起一丝狂喜,却立刻发现不对劲!
那股力量,并非纯粹的生机能量,更像是一种……“维系”和“共鸣”的力量!它似乎在努力唤醒敖渊体内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却无法直接补充他亏空的本源和修复沉重的伤势!
敖渊的气息,依旧在不可逆转地……滑向深渊!
心灯的光芒也开始变得明灭不定,显然这种强行激发,对它自身的负担也极大,那些裂纹似乎有扩大的趋势。
“不……不要……”阿禾绝望地哭泣着,徒劳地试图用手捂住敖渊心口那不再流血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堵住他生命的流逝。
就在她万念俱灰,准备抱着敖渊一起沉沦时——
一只冰冷的手,极其艰难地,覆上了她紧紧攥着心灯的手。
阿禾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低头。
只见敖渊不知何时,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那双金色的瞳孔黯淡无光,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虚弱,却依旧带着令人心折的深邃。他正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和眼中的绝望。
“敖渊!你醒了!”阿禾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惊喜而颤抖。
敖渊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带着一种仿佛看透一切的平静:
“停下……阿禾……”
他看着她手中光芒明灭不定、裂纹似乎又加深了的心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痛惜,有无奈,也有一丝……他从未在她面前流露过的……温柔?
“心灯……不可……再损……”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我的伤……本源已亏……非……寻常手段……可救……”
“那怎么办?一定有办法的!你说过龙族很厉害的!”阿禾哭着喊道,紧紧抓住他覆在自己手上的手,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心碎。
敖渊的目光缓缓移开,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脉,眼神变得悠远而决绝。
“送我……回……东海……”他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龙宫……化龙池……或可……重塑……本源……”
东海?龙宫?化龙池?
阿禾愣住了。那是敖渊的故乡,是他力量的源泉。可是……东海在哪里?距离北邙山何其遥远!以他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撑到那里?
“我带你回去!我们现在就走!”阿禾立刻说道,试图将他扶起。
然而,敖渊却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你……不行……”他喘息着,金色的瞳孔中映照出她焦急而坚定的面容,“此去……路途……凶险……我……无法……再护你……”
他顿了顿,仿佛积蓄着最后的力量,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留在……北邙……寻一处……安全之地……等我……”
等我?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在阿禾耳边炸响。
他要……一个人回去?把她……留在这里?
“不!我不!”阿禾猛地摇头,泪水决堤,“我要跟你一起去!我可以照顾你!我能找到路!我……”
“听话……”敖渊打断她,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龙君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及……一丝深藏的不舍与担忧,“你跟着……只会……成为……目标……我们都……活不了……”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穿了阿禾所有的坚持。是啊,她那么弱,跟着他,只会成为他的拖累,让黑水蛟族更容易找到他们……
可是……要和他分开吗?在他重伤垂死的时候?
看着她眼中汹涌的泪水和无尽的悲伤,敖渊覆在她手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下。
“我……不会死……”他看着她,金色的瞳孔中仿佛有微光在挣扎,“以……龙族……之名……承诺……”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失。
“敖渊!”阿禾惊恐地呼喊。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风云突变!一股强大的、带着水汽和龙族威压的气息,由远及近,迅速而来!
敖渊用最后的力量,发出了召唤!龙族……来接他了!
阿禾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云雾散开,一道水蓝色的流光如同流星般坠落,化作一个身着蓝色鳞甲、头生玉角、面容威严焦急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看到敖渊的模样,脸色骤变,立刻上前。
“殿下!”
他检查了一下敖渊的状况,脸色更加难看,立刻取出数颗散发着浓郁生机和龙气的丹药,喂入敖渊口中,并用自身强大的龙元护住他的心脉。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跪坐在一旁、紧紧抱着敖渊不肯松手的阿禾,眼神复杂。
“是你……一直与殿下在一起?”他的声音带着审视。
阿禾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泣不成声:“求求你!救救他!一定要救活他!”
蓝甲龙将看着阿禾那真挚无比的悲痛和担忧,又看了看她手中那盏布满裂纹却依旧散发着微弱温暖光芒的心灯,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沉默了一下,沉声道:“吾乃东海龙宫巡海将军,奉召前来接引殿下回归。殿下伤势极重,必须立刻返回化龙池,耽搁不得。”
他顿了顿,看向阿禾:“人类,此地不宜久留。殿下既让你留下,自有深意。你……好自为之。”
说着,他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抱起昏迷的敖渊,周身水蓝色光芒大盛,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云端。
来得快,去得也快。
山林间,只剩下阿禾一个人,保持着拥抱的姿势,怀中却已空空如也。
她呆呆地跪坐在草地上,望着敖渊消失的天空,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在那一刻被抽离。
他走了。
为了不连累她,为了那一线生机,他独自返回了遥远的、她无法触及的东海。
留给她的,只有一句“等我”的承诺,一盏破碎的心灯,一根枯萎的根茎,以及……漫无边际的孤独和担忧。
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身下的青草。
小七彩轻轻落在她的肩头,用翅膀安抚地拍着她。彩衣和雪团子也依偎在她脚边,发出呜呜的悲鸣。
不知过了多久,阿禾才缓缓地、颤抖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擦干眼泪,将心灯和“小石头”的根茎紧紧抱在怀里,望向东海的方向,眼神从最初的茫然无助,逐渐变得坚定。
“敖渊……”她低声呢喃,仿佛在立下誓言,“你一定要活着……我会等你。”
“我也会……变得更强。”
强到……足以站在你身边,而不是成为你的拖累。
强到……足以守护想要守护的一切。
北邙山的历练,还远未结束。而她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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