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刺破山坳的薄雾,却未能驱散林间彻骨的寒意。
东岭方向的喧嚣只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序曲,真正的杀机,潜藏在这片看似宁静的洼地之中。
林锋蹲在湿漉漉的泥地上,一根枯黄的木棍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三两下便勾勒出一幅惟妙惟肖的地形图——正是三十里外的伪军据点“老鹰嘴”。
二十多张被风霜刻画过的年轻脸庞围成一圈,眼神里混杂着疲惫、崇拜与一丝尚未褪去的惊魂。
“昨晚,我让你们闭上眼睛想一个问题。”林锋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果你是马占魁,带着五百精锐走这条唯一的补给线,你最怕什么?”
话音未落,一个精瘦的半大孩子,外号小虎子的学员猛地举手,像是怕答案被别人抢走:“怕伏击!头儿,肯定是怕咱们在半山腰那片松林里打伏击!”
林锋的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弧度,点了点头:“对,他怕伏击。但他更怕的,是‘不知道你怕他知道你怕’。”
这句话像一段绕口令,让原本紧张肃穆的气氛瞬间凝滞。
学员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
就连一旁拿着本子飞速记录的白兰,也忍不住抬起头,清冷的眸子里漾开一丝笑意。
这是林锋第一次,将艰深晦涩的“心理博弈”浓缩成一句如此接地气的土话。
“笑什么笑!”林锋佯怒地用木棍敲了敲地面,“战场上,你让敌人多想一秒,你的兄弟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让他去猜,让他去怕,让他自己把自己绕进去!”
笑声渐止,学员们的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而炽热。
不远处,教书先生出身的周先生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刚用毛笔誊抄完毕的小册子,墨迹尚未完全干透。
封面上,是林锋亲笔题写的四个大字——《敌后十策·卷一》。
翻开内页,“动静转换律”、“虚实三叠术”、“情绪价值陷阱”这些闻所未闻的术语,被周先生以其深厚的国学功底,转译成了古朴典雅的四六骈文,竟颇有几分上古兵书的韵味。
“林教官,”周先生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仿佛吐尽了半生的郁结,“我读了三十年圣贤书,自诩通晓经义,今日方知,那万卷经纶,竟不如听君半日谈战。”
林锋却从他手中抽过册子,轻轻摇头:“周先生,这东西不是拿来背的,是拿来拆的。明天,你们每个人,根据这十条原则,自己编一条‘新策’出来,只要能把王教官骗过去,就算你们过关。”
一直沉默地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的王大柱闻言,浓密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瓮声瓮气地说道:“林锋,我可不吃你这套花里胡哨的架子。战场上,还得是枪子儿和拳头说话。”
林锋转头看向这位实战经验丰富、却对战术理论抱有怀疑的老搭档,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是吗?那你今晚,恐怕就睡不着了。”
夜色如墨,油灯的火苗在简陋的营房里跳动,将林锋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他正全神贯注地批改着学员们白天交上来的“作业”。
当他翻到小虎子那份略显稚嫩的图纸时,目光陡然一凝。
纸上画的,是一套“假退诱敌加滚石连环”的战术草图,构思巧妙,但画工粗糙。
可就在林锋的视线聚焦其上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眼前猛地一花,那纸上的黑色线条仿佛挣脱了束缚,竟从二维的纸面猛然跃起,悬浮于半空之中!
光影流转间,这些线条迅速演化、重组,构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微缩战场模型!
敌我双方的移动轨迹、火力覆盖范围、甚至山谷中风向对滚石下落轨迹的细微影响,都以一种超越视觉的直观方式,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三秒,幻象便如潮水般退去,眼前的依旧是那张粗糙的草图。
林锋的心脏狂跳不止,他猛地伸出右手,用指甲狠狠掐进左手虎口。
尖锐的刺痛感传来,让他确认自己并非身在梦中。
这不是什么神鬼莫测的异能,他很清楚,这是自己两世为人,大脑长期处于高强度军事推演状态下,神经系统产生的一种极限应激反应——一种堪称恐怖的战场直觉可视化!
他的金手指,竟然在日复一日的教学与推演中,悄然完成了进化!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伪军据点内,一声脆响划破了死寂。
马占魁将手中的青花瓷茶碗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
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他娘的!老子堂堂皇协军少校,居然被一个八路的小小排长,逼得缩在乌龟壳里吃冷饭!”
副官战战兢兢地凑上前,低声道:“魁座,息怒……上头的情报说,林锋的主力很可能就藏在老鹰嘴附近,我们明天的运粮队是他们最好的目标……”
“蠢货!”马占魁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咆哮道,“那是他故意放出来给老子看的诱饵!可老子要是不咬这个钩,驻蒙军的那些太君们,就要换条更听话的狗来咬了!”
他死死地盯着墙上的军事地图,粗壮的手指在“老鹰嘴”三个字上重重戳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传我命令!除了留守的,其余五百人,明天天一亮,全部给我压进去!地毯式搜索!老子倒要看看,他林锋有三头六臂不成?十个林锋,也抵不过我一门九二式步兵炮!”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道瘦小的身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回了林锋的营地。
是负责侦察的小石头。
他递上一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的纸条,上面是截获的敌人电报译文。
林锋借着火光迅速扫过,内容与他的预判分毫不差。
他面无表情地将纸条丢入面前的火盆,看着它迅速卷曲、变黑,化为灰烬。
“大柱,”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王大柱低声说道,“按原计划,你带上小虎子他们十二个,立刻出发,目标,狼窝沟。”
王大柱的身躯在黑暗中一震。
林锋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记住我的话——到了地方,不准开枪,不准喊杀。用你们能找到的一切东西去打仗,绳套、粪坑、灶膛里的灰……谁第一个冲进敌人的电台室,我给他记头功。”
黑暗中,王大柱那张写满怀疑的脸上,咧开一个巨大而兴奋的笑容:“好嘞!这帮兔崽子,早就想试试你那套‘鬼打法’了!”
夜风吹过,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最后的弧线,旋即熄灭。
当马占魁的五百人正磨刀霍霍,准备用炮火将老鹰嘴夷为平地时,一支仅有十三人的幽灵小队,已经像一把无声的手术刀,悄然没入沉沉的夜幕之中,朝着敌人真正的心脏——狼窝沟兵营,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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