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地下的空气凝重如铁,霉味与铁锈味混杂着,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昏黄的马灯在长条木桌上投下一圈摇曳的光晕,将众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林锋修长的手指按在那张薄薄的难民证上,指尖冰冷,眼神却锐利如鹰。
“白先生,你先看。”
被称作白先生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的表象下藏着一双能洞察毫厘的眼睛。
他推了推眼镜,俯身凑近,几乎将鼻子贴在证件上。
片刻后,他直起身,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这印章不对。边缘有轻微的晕染,墨色不均,像是用棉布包裹硬物蘸了印泥后仓促盖上去的。真正的官方印章,用的是特制胶垫,落印清晰,边缘锐利如刀刻,绝无半分模糊。”
话音刚落,一旁沉默许久的田中技师,一个身形佝偻、满手老茧的日本老人,浑浊的他死死盯着证件照片上那个男人的脸,嘴唇翕动,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桥本……他是桥本一郎。昭和十二年,我们同在东京工兵联队服役。”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艰难地补充道,“但是……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的档案上,早就是阵亡了。”
“死人是不会走路的。”林锋的声音冷得像淬火的钢,“所以他不是来找你这个老乡叙旧的,他是来送你这个‘叛徒’上路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地窖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桥本是特高课的杀手!
林锋环视众人,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燃烧着一股凛冽的战意。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计划变更!所有零件转运即刻暂停,启动‘静默七日’方案!”
命令如出鞘的利剑,迅速劈开凝滞的气氛。
“柳婆婆,”他转向角落里一个正在纳鞋底的老妇人,“从明天起,赶制一批新的刺绣花样子,送到镇上寄卖。记住,把其中几张关键图样的尺寸,故意做错两分。”
“小文姐,”他的目光投向负责账目的年轻女子,“伪造一份新的零件入库账册,把交接地点模糊地指向祠堂后山。这份账册,要‘不经意’地遗落在你去镇上采买的路上。”
“铜锤!”他最后看向那个臂膀粗壮、浑身肌肉的年轻人,“今晚连夜赶工,给你手上那批新枪管的内壁,刻上逆螺??。要极细,细到肉眼难辨,但只要子弹出膛,弹道必会偏移。记住,第三发,必定炸膛!”
一道道指令清晰无比,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以祠堂为中心,悄然张开。
山外的世界,也同步行动起来。
白兰,那个平日里言笑晏晏、身段婀娜的女人,此刻却像一头雌豹,带着手下最精锐的斥候队,封锁了进山的五条羊肠小道。
她们换上粗布衣裳,扮作上山采药的妇人,竹篮里盖着草药,底下却藏着上了膛的短枪。
悠扬婉转的山谣在林间此起彼伏,看似无意,实则是她们之间传递信息的暗号。
第三天午后,一个自称逃难的汉子出现在东山头的伪装检查哨。
他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起来与普通难民无异。
为了表示善意,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粮袋递过来,想在村里借宿一晚。
负责警戒的红眼老三,天生一副憨傻相,他咧着嘴接过粮袋,点头哈腰地应承着。
一转身,他脸上的憨笑瞬间消失。
他寻了个僻静处,从袋里拿出一块杂粮饼,没有吃,而是直接用牙咬开。
饼馅里,赫然夹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碳粉包!
这是一种追踪标记,只要接触,极细的碳粉就会附着在衣物纤维上,在特定光线下无所遁形。
当晚,夜色如墨。
追踪组在十里坡的一处隐蔽山坳里,发现了那个“难民”的踪迹。
他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刮下裤脚上沾染的红色土屑——那是只有祠堂附近才有的特殊土壤。
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部微型电台,开始发送加密坐标。
人赃并获。
俘虏被押回祠堂地窖时,已是后半夜。
林锋亲自审问,但他面前没有烙铁,没有辣椒水,只有一盏茶。
他没有问电台,也没有问坐标,只是慢悠悠地看着俘虏,也就是田中技师口中的桥本,忽然开口:“桥本君,别来无恙。我听说,你和田中先生是旧识,那你还记得他东京老家后院的那棵樱树吗?花开时,是几瓣?”
桥本一郎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沉吟片刻,笃定地回答:“当然记得。是八重樱,一朵花足有二十四瓣,盛开时如云似霞。”
林锋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错了!田中家后院的,是山樱,单瓣,一朵仅九瓣!”他死死盯着桥本,目光如刀,“田中先生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他的家事,你编的倒是很像!”
桥本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他知道,自己彻底暴露了。
林锋冷笑一声,对身旁的铜锤使了个眼色。
铜锤转身打开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暗格,从中取出一支刚刚完工、闪着乌沉光泽的崭新枪管,现场装配在一把手枪上。
“你说你是来找田中先生修机器的,想必对机械很在行。”林锋将枪推到桥本面前,“那你敢不敢用这把我们新造的枪,去后院打个靶?就当是,为我们检验一下产品质量。”
这是一个死亡选择。
拒绝,就是承认自己心虚;接受,则要赌这把枪没有问题。
桥本的额头渗出冷汗,他看了一眼林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最终一咬牙,点头抓起了枪。
后院靶场,三声枪响的命令下达。
“砰!”第二枪,弹道明显偏移,只打中了靶子边缘。
桥本的心沉了下去,他感觉枪身在微微发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但他没有选择,只能扣动第三次扳机。
“砰——轰!”
枪响的瞬间,一声更为剧烈的爆炸声轰然响起!
火光冲天,枪管从中断裂,化作无数致命的弹片向四周溅射。
桥本整个人如遭重锤轰击,惨叫着倒飞出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的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逆螺纹的致命陷阱,精准地在第三发时,收割了他的性命。
深夜,山风呼啸。
林锋独自一人站在山顶的了望哨上,手中举着望远镜,视线穿透黑暗,锁定在远处山腰一处早已荒废的窑洞。
那里,正冒出一缕若有若无的微弱炊烟,在夜色中几乎难以察觉。
但他没有下令围捕,那只会打草惊蛇。
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通讯员低语几句。
半小时后,小文姐将一份伪造的“最新订单”,塞进了一个负责给山下孤寡老妪送饭的篮子底部。
订单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急需二十支改装枪,威力要大。三日后,观音岭断碑旁交货。”
做完这一切,林锋重新望向那处窑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像是在对远处的敌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想看我的工厂?好啊,我给你看个够。”
月光如水,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的瞳孔里,映着远山的轮廓,那片沉寂的黑暗中,仿佛已经预演完了接下来即将上演的每一步杀招。
观音岭,将是为周景舟精心准备的坟场。
风,越来越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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