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土路蜿蜒曲折,车轮碾过,扬起一阵细密的黄尘。张家秀牵着许书珍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秋阳高照,晒得人暖洋洋的,路边的田埂上,几株野菊开得正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远处,许家那座低矮的土坯房,在稀疏的树木掩映下,显出几分陈旧与落寞。
一进院门,一股混合着药草和烟火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一个回字形的小院落,南北各有一排茅草土基房,南边第一间是厨屋,隔壁给牲口住,茅厕在最里边。
北面朝阳的房子一连三间,大姐二姐都出嫁了,父母住靠西的一间,哥哥嫂子带三儿子住一间,书珍就带两个侄女在靠东的一间,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屋内光线昏暗,许书珍的母亲,也就是张家秀的姨母,正歪坐在炕头,背靠着叠起的旧被褥,眼神有些呆滞地望着屋角。
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头,看到是张家秀和许书珍,脸上并无太多表情。炕的另一头,姨父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颗蜡黄的脑袋,呼吸略显沉重。
“姨母,我们回来了。” 张家秀走上前,熟稔地拿起炕边的一个粗瓷碗,给姨母倒了点水。
姨母接过水,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问:“啥事回来?城里活不忙了?” 她的目光掠过许书珍,带着一丝惯常的冷淡。
张家秀在炕沿边坐下,拉过书珍的手,脸上堆起笑容:“姨母,这次回来,是有桩大喜事要跟您说。”
“喜事?” 姨母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澜,随即又黯淡下去,“我这瘫子,还能有啥喜事。”
“是书珍的喜事。” 张家秀提高了些声音,“姨母,您还记得不,前些日子书珍生病,是我带她去城里看的医生?就是陈孝斌陈叔给书珍推拿了一个多月治好的。”
姨母想了想,点了点头:“记得,咋了?”
“那陈家啊,是个好人家。陈叔人仗义,他儿子陈晓宏,一表人才,在县里读高中,人也老实本分。”
张家秀说得眉飞色舞,“我瞧着书珍和晓宏挺合适的,就给他们俩搭了个桥。这不,陈叔和刘婶都同意了,想订亲了!”
“订亲?” 姨母愣了一下,目光终于落在了许书珍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审视和…… 盘算。
她打量了许书珍片刻,见女儿低着头,一副温顺的样子,便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哦,订亲啊。行,我没意见。”
在她看来,女儿迟早是泼出去的水,是个赔钱货,如今有人愿意要,还是城里人家,自然是巴不得的。
如今虽说书珍胸口伤治好了,但也不能做重体力活挣公分了,省得在家碍眼,还得白吃饭。
许书珍听到母亲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鼻子微微一酸。
这时,哥可可许树红闻讯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他媳妇,还有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大姐和二姐。
“娘,秀儿姐,啥订亲?” 许树红问道。
张家秀又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陈家在城里,条件不错,陈晓宏一表人才,还是个高中生,人也不错。
大姐一听,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哎呀!这可真是大喜事!书珍能嫁到城里去,那可是享清福了!”
二姐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陈家肯要书珍,还真是珍儿的福气。晓宏那孩子我见过一次,是个稳重的。”
只有大嫂,站在哥哥许树红身后,撇了撇嘴,心里老大不乐意。
她寻思着:许书珍这丫头,虽说平时闷不吭声,但手脚还算勤快,家里洗衣做饭、喂猪打狗的杂活,她没少干。这要是嫁出去了,岂不是少了个免费劳力?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开口道:“城里人家?我看悬!陈家要是条件那么好,能看上咱书珍?别是穷得叮当响,想骗个媳妇回去干活吧?我看啊,这门亲事不能随便应!”
张家秀听了,眉头一皱:“大嫂,话不能这么说。陈家啥情况我清楚,人家真是实心实意的。晓宏那小子,着实是个老实人。”
许树红也觉得媳妇说话难听,瞪了她一眼:“行了,你少说两句!秀儿姐还能坑了书珍不成?娘都答应了。”
大嫂见丈夫和张家秀都护着,知道明着阻拦是不行了,但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更响了:哼,想娶我们许家的人,可没那么便宜!免费劳力没了,总得从彩礼上捞回来!
她眼珠一转,心想:彩礼、三金,一样都不能少!还有,家里这两个老的,她嫁那么远,以后谁来侍候?每年不得给些养老钱补贴家用?想到这里,她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开始默默盘算起来。
而此时的陈家,早已是一片忙碌景象。陈孝斌指挥着儿子陈晓宏打扫堂屋,把那张老旧的八仙桌擦了又擦,椅子也搬到院子里用清水冲洗干净。英子则在厨屋里,和老婆婆陈母一起,择菜、洗菜,锅碗瓢盆叮当作响。
“晓宏,把那窗户再擦亮点,别让人笑话咱屋里黑。” 陈孝斌叮嘱道。
“知道了爹。” 陈晓宏答应着,心里既紧张又兴奋,想着待会儿许家的人就要来了,书珍也会来,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红晕。
厨房里,陈母一边切着肉,一边对英子说:“英子,您看这菜够不够?中午可得好好招待人家,不能失了礼数。”
英子笑着说:“娘,够了够了,鸡鸭鱼肉都有,再炒几个时鲜蔬菜,妥妥的!放心吧,晓宏这孩子一表人才,书珍那姑娘也是个实诚的,这门亲事准能成!”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打扫一新的堂屋,桌上已经摆好了新买的糖果和瓜子,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一丝期待的喜悦。
到了晌午,日头正暖,陈孝斌家那两扇朱漆大门前,铜制的门环被人轻轻扣起,“叩叩叩”,三声轻响,打破了庭院的宁静。
门 “吱呀” 一声开了,陈孝斌迎了出来,脸上堆着笑:“哎呀,是家秀来了!快,快请进!”
门外,张家秀穿着一身簇新的蓝布衣裳,满面春风地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她身后的姑娘,便是书珍,今日也特意打扮了一番,头上梳着整齐的辫子,发梢还系着个小小的红蝴蝶结。旁边站着的是书珍的哥哥,也是一脸喜气。
“陈叔好,刘婶在家吧?” 张家秀声音洪亮,带着几分自来熟的热络,“给你带贵客来了!这是书珍的哥哥。”
“快请进,快请进!都到屋里坐!” 陈孝斌热情地招呼着,引着众人穿过庭院,往堂屋走去。
堂屋里,早已打扫得窗明几净,八仙桌上摆好了瓜子、花生和几碟糖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味和喜悦的气息。
这是晓宏和书珍第一次见面。书珍抬眼望去,只见堂屋的另一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少年,想必就是晓宏了。
她不经意间打量,这少年长得浓眉大眼,俊眉朗目,虽然个头不算太高,唯一的缺点就是头发颜色略浅,有点发黄,倒真是人家常说的 “黄毛小子”,但整体瞧着,还是十分英俊精神的。
晓宏呢,则是紧张得很,只敢偷偷瞄了一眼书珍,便羞涩地低下了头,耳根都有些发红。
他觉得书珍的样貌生得真不错,五官端正,皮肤白皙,虽是生活在农村,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不同于一般女子的豪爽大方之气,让人看着舒服。
“来,晓宏,快过来见过书珍妹子和她哥哥!” 陈孝斌招呼着儿子。
晓宏忸怩地走上前,低低地叫了声:“书珍妹子,哥哥好。”
书珍的哥哥爽朗地应了一声:“哎,你好你好,晓宏是吧?一表人才啊!”
书珍也红着脸,轻声道:“晓宏哥好。”
一时间,堂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双方家长互相寒暄着,问长问短,气氛十分融洽。
不多时,厨屋里便传来了饭菜的香气,勾得人食欲大开。英子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笑着说:“饭菜好啦,大家快上桌吧!”
香喷喷的饭菜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有肥而不腻的红烧肉,金黄酥脆的炸丸子,清蒸的鲜鱼,还有几样翠绿的时蔬,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来来来,都别客气,快坐快坐!” 陈孝斌招呼着大家落座,“家常便饭,都尝尝!”
张家秀也笑着说:“看这菜就知道好吃!陈叔和刘婶真是太客气了!”
饭桌上,大家品尝着美味的菜肴,推杯换盏,有说有笑。
陈孝斌和书珍的哥哥聊着许父许母的身体和庄稼收成。张家秀则和刘婶说着贴心话,不时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晓宏和书珍虽然话不多,但偶尔眼神交汇,又都羞涩地移开,空气中多了一丝微妙的甜意。
午饭后,茶过三巡,张家秀看时机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笑着对陈孝斌夫妇说:“陈叔,刘婶,今日大家都在,孩子们也都见过了,看着也都满意。我看,这事儿是不是就定下来?”
陈孝斌看了一眼儿子,晓宏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他又看向书珍,书珍也低着头,嘴角带着笑意,同样微微颔首。
见两个孩子都点头应允,陈孝斌夫妇和书珍的哥哥都乐开了花。
“好!孩子们满意,我们做大人的自然没意见!” 陈孝斌一锤定音。
书珍的哥哥也笑着说:“是啊,我看晓宏这孩子老实本分,书珍嫁过来我们也放心。”
于是,两家人便凑在一起,很快就喜滋滋地商定好了婚期和聘礼的事宜。
婚期定在了三个月后的一个黄道吉日,聘礼也是按照当地的习俗,量力而行,双方都觉得十分妥当。
一时间,堂屋里更是喜气洋洋,欢声笑语不断,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蜜糖般的甜意,一桩喜事就这般愉快地订了下来。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绝世推拿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