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殿外,寒风如怒涛般咆哮着,猛烈地席卷着地面上散落的枯叶,它们在空中翻飞、盘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赶着,最终无力地飘落在冰冷的石板路上,更增添了几分萧瑟与孤寂。
殿内,虽然熊熊燃烧的炭火散发着温暖,但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压力却如影随形,让人感到沉甸甸的。
关于“秘宝”的谣言就像这冬日的寒风一样,无孔不入,迅速传遍了整个宫廷,使得这座原本就冷清的宫殿彻底被隔绝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皇帝派遣来的守卫们如同一排排木桩般笔直地矗立在殿外,他们面无表情,手持长枪,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美其名曰是保护,然而实际上,这些守卫却断绝了夏远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让他宛如被囚禁在这座宫殿之中。
小蝶的心情愈发沉重,她忧心忡忡地在殿内踱步,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生怕会惊扰到自家殿下。
外面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这里,稍有不慎,恐怕就会给殿下带来更多的麻烦。
夏远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殿内,不是对着那本《基础引气诀》“发呆”,就是临摹一些简单的字帖,字迹依旧“拙劣”,仿佛外界的一切风雨都与他无关。
只是偶尔,在他抬头望向窗外的瞬间,那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锐利,才会泄露出一丝他内心的波澜。
他在等。
等一个破局的机会,或者,等某些按捺不住的人主动跳出来。
夜色再次降临,风雪似乎更大了些,鹅毛般的雪花簌簌落下,覆盖了朱墙碧瓦,也暂时掩盖了帝都的喧嚣与暗涌。
殿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夏远正准备歇息,忽然,他耳廓微动,神识感知到一道极其轻微、却带着一丝熟悉气息的身影,如同融化的雪水般,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外围的所有守卫,出现在了承恩殿的后窗之下。
来人身法极高,对皇宫布局也极为熟悉。
夏远心中微动,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那副颓然的样子,坐在灯下。
“叩、叩叩。”
富有节奏的、轻微的敲击声从后窗传来。
夏远起身,走到窗边,并未立刻打开,而是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警惕”问道:“谁?”
窗外沉默了一瞬,随即,一个清冷中带着些许复杂情绪的女声响起,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是我,张晓娟。”
张晓娟?她怎么来了?而且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以这种方式?
夏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迅速推开窗户。
一股寒风裹挟着雪花卷入,窗外,一身白衣胜雪的张晓娟悄然立于风雪之中,她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劲装,容颜清丽如故,只是眉宇间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凝重。
雪花落在她的发梢肩头,她却恍若未觉,只是静静地看着夏远。
“张…张圣女?”
夏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慌乱”,“你…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外面冷!”他侧身让开位置。
张晓娟身形一晃,如同轻羽般掠入殿内,随手将窗户关好,动作流畅自然。
她站定身形,目光在夏远脸上扫过,又看了看这简陋清冷的殿宇,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不忍?
“外面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张晓娟开门见山,语气依旧平淡,但语速比平时稍快,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你…还好吗?”
夏远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
“还好…就是…就是不知道为何会有那样的谣言,我…我如今连门都出不去了…”
他语气低落,将一个受困皇子的无奈表现得淋漓尽致。
张晓娟看着他这副模样,沉默了片刻,才道:
“谣言绝非空穴来风,是有人要置你于死地。蛮族…八皇子…甚至可能还有其他人。”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师尊让我告诉你,玄武宗…不会插手皇子之争,这是宗门铁律。但…若有人欲对你不利,凭你母亲与我师尊当年的交情,我可…保你一次。”
她这话说得有些艰难,显然违背了她平日清冷寡言的性格,也触及了宗门规矩的边界。
玄武宗宗主夏浪,是夏远的叔祖,与夏远早逝的母亲似乎确有旧谊。
张晓娟此刻前来,带来这个承诺,无疑是雪中送炭,但也将她自己置于了险地。
夏远心中微微一暖,无论张晓娟是出于旧情,还是其他原因,在这个时刻能冒险前来,这份情谊他记下了。
他脸上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声音都有些哽咽:
“多…多谢张圣女!多谢夏浪宗主!此恩…夏远没齿难忘!”
张晓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我来,不只是为了说这个。我查到一些线索,关于那些蛮族刺客,以及散播谣言的人。”
夏远精神一振,脸上适当地露出“关切”和“好奇”:“什么线索?”
“蛮族刺客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镇北侯府附近。”
张晓娟压低声音,“而且,我怀疑八皇子府与蛮族使者乌木扎,近期有过秘密接触。散播谣言之事,八皇子嫌疑最大。”
镇北侯府!八皇子!
这与夏远自己追踪到的线索不谋而合!张晓娟带来的信息,证实了他的猜测。
“镇北侯…八弟…”夏远脸上露出“震惊”和“愤怒”,“他们…他们为何要如此害我?!”
“权力,利益,或者…你身上真的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张晓娟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夏远,你告诉我,那‘秘宝’,究竟是否存在?”
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夏远迎上她的目光,眼神“坦荡”而“茫然”:
“张圣女,连你也不信我吗?我若有那等逆天秘宝,何至于…何至于沦落至此?”
他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委屈和自嘲。
张晓娟凝视了他片刻,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出破绽,但夏远的伪装早已融入骨髓,毫无痕迹。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面那些人相信。你如今的处境,极其危险。皇帝陛下的‘保护’,未必能持久。”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递给夏远:
“这里面是一颗‘龟息丹’,若到万不得已时服下,可陷入假死状态十二个时辰,或可瞒天过海,搏一线生机。”
这是她能提供的、不违背宗门规矩的最大帮助了。
夏远郑重地接过玉瓶,再次道谢。
这不仅仅是颗丹药,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人情。
“此地不宜久留,我该走了。”
张晓娟看了一眼窗外,风雪似乎小了些,“你好自为之。记住,若真到了生死关头,可捏碎这枚玉符。”
她又递过一枚温润的白色玉符,上面刻着玄武图案,“我会感知到,但…能否及时赶到,我不敢保证。”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形一闪,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窗外风雪,消失不见。
夏远缓缓地关上窗户,仿佛这一动作能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隔绝开来。
他的手紧握着那只尚带一丝余温的玉瓶和玉符,这两样东西此刻在他手中显得格外沉重。
他的目光落在玉瓶上,瓶中的丹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那是张晓娟给他的珍贵礼物。
这丹药或许能助他突破修行的瓶颈,但同时也意味着他将背负起更多的责任和期望。
而那张玉符,更是让他心情沉重。
玉符上刻有玄武宗的印记,这是张晓娟对他的承诺,也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然而,这份信任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张晓娟的到来,给他带来了宝贵的信息,但同时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处境的凶险。
连超然物外的玄武宗圣女都不得不暗中行动,这说明他所卷入的漩涡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夏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必须勇敢面对。
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只有不断前行,才能在这波涛汹涌的江湖中生存下去。
“八皇子…镇北侯府…蛮族…还有那黑袍邪修…”
夏远喃喃自语,眼中寒光凝聚,“都想把我当成棋子,或者待宰的羔羊么…”
他走到书案前,看着那幅自己白日里“涂鸦”的、歪歪扭扭的字帖,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躲了。”
他提起笔,这一次,不再是伪装。
笔尖凝聚着他一丝精纯的天人境意念,落于纸上,写的却不再是“潜龙勿用”,而是四个铁画银钩、杀气凛然的字——
请君入瓮!
字成瞬间,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以承恩殿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虽然一闪而逝,却让殿外那些守卫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被什么洪荒猛兽盯上了一般。
夏远看着这四个字,轻轻吹干墨迹,然后将纸卷起,藏于袖中。
他需要一场“意外”,一场足够大、足够混乱的“意外”,来打破眼前的僵局,把水搅浑,也让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自己跳出来。
而这场“意外”的引子,或许…就该从那位按捺不住的八皇子,或者那自以为隐秘的镇北侯府开始。
他目光幽幽,望向殿外无边的风雪黑夜。
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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