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空旷的街巷中回荡,急促得如同曹豹此刻的心跳。背上的鞭伤因剧烈的颠簸而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已全然顾不上了。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张飞那醉意熏天、蛮横无理的模样,以及府衙内那些官员惊惶失措的脸。
这就是历史的现场,远比书本上的几行字更加鲜活,也更加残酷。
原身曹豹的记忆碎片与来自未来的历史知识不断碰撞、融合,勾勒出一条清晰而绝望的轨迹——按照既定的命运,他,曹豹,这个微不足道的棋子,将在今晚的混乱中,要么死于乱军,要么在城破后作为“不稳定因素”被清算。投靠刘备?且不说张飞是否会容他,历史上刘备自身都难保,仓皇逃窜。投靠吕布?或许能暂时活命,但以吕布的性情和其集团内部复杂的派系,他一个无兵无权的“带路党”,最终也只能沦为边缘人物,甚至兔死狗烹。
无论选择哪一边,似乎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或早或晚而已。
这具身体原主那点可怜的见识和狭窄的格局,根本无法应对如此复杂的死局。他就像一头被驱赶到悬崖边的麋鹿,前后左右皆是绝路。
“不行,绝不能沿着这条老路走下去!”曹豹伏在马背上,牙齿紧紧咬住下唇,直至尝到一丝腥甜。剧烈的痛苦和极度的恐惧,反而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那属于现代灵魂的核心。
他是曹豹,但又不完全是那个历史上的曹豹!他拥有超越这个时代近两千年的见识,他知道历史的走向,他了解那些叱咤风云人物的性格弱点、未来的命运!这就是他最大的倚仗!
“我必须跳出非刘即吕的二元选择!”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混乱的思绪,“他们双方,此刻都需要一个变量,一个能打破僵局的第三方!而我,可以成为这个变量!”
这个想法让他兴奋得微微颤栗,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凝重。成为变量,意味着他要主动介入这场危险的博弈,在刘备和吕布这两头猛虎之间游走。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不冒险,唯有死路一条!冒险,尚有一线生机,甚至……可能搏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目标变得清晰起来——他不能完全倒向任何一方,但又必须同时与双方的核心人物建立联系,施加影响。他要做的,不是选择一方,而是……设法让双方暂时打不起来!至少要拖延时间,创造一个喘息和运作的空间!
陈宫!吕布阵营中那个最清醒的智者,就是他的第一个突破口,也是他撬动历史齿轮的第一个支点!
想通了这一点,曹豹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丝。他不再是被动承受命运的可怜虫,而是拥有了一个虽然渺茫但却真实存在的奋斗目标。他猛地一拉缰绳,减缓了马速,对紧跟在一旁、气喘吁吁的家仆沉声吩咐:“不去城墙了,去城西,杏林巷。”
家仆愣了一下,城西杏林巷并非军事要地,也非繁华市井,将军去那里做什么?但他不敢多问,只是默默点头,在前引路。
夜色深沉,下邳城大部分区域已经陷入沉睡,只有更夫梆子的声音偶尔响起,衬托得夜色更加寂静。但这种寂静,在曹豹看来,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他仿佛能听到城墙之外,吕布军秘密调动时兵甲的轻微摩擦声,能感受到历史巨轮缓缓碾过时空发出的低沉轰鸣。
很快,一座并不起眼的院落出现在眼前。青砖灰瓦,门庭冷清,只有门廊下悬挂着一盏孤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门楣上模糊的刻字。这里,正是陈宫在下邳城内的秘密落脚点。原身的记忆里,隐约有这条信息,似乎是某次宴饮间无意听闻的。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曹豹深吸一口气,翻身下马。动作牵扯到背上的伤口,让他一阵龇牙咧嘴,但他强行站稳,整理了一下因骑马而略显凌乱的衣袍。他不能以一个彻底失败者的狼狈形象出现,那只会让陈宫看轻。
他走到门前,抬手叩响了门环。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也敲打在他自己的心上。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何人?”
“徐州曹豹,有紧急军情,求见陈公台先生!”曹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有力,尽管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门内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评估和请示。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精悍的护卫探出头,仔细打量了曹豹一番,尤其是看到他背上衣衫渗出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曹将军?夜已深,先生已然安歇……”
“事关吕将军生死,徐州存亡!烦请通禀,曹豹愿立军令状,若所言虚妄,甘受军法!”曹豹打断对方的话,语气斩钉截铁。他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决心和重要性,否则连陈宫的面都见不到。
那护卫见他神色凝重,不似作伪,尤其是“生死”、“存亡”的字眼太过骇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将军稍候。”随即重新关上门。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曹豹而言,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他不断在脑海中推演着即将面对陈宫时要说的话,如何切入,如何展示价值,如何规避风险……他就像一个站在赌桌前的赌徒,押上的,是自己的性命和未来。
终于,门再次打开,那名护卫侧身让开:“先生请将军入内叙话。”
曹豹心中稍稍一松,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跨过了那道门槛,走进了这座可能决定他命运的小院。
院内陈设简单,一如外表所示,只有几丛疏竹,一张石桌。正堂亮着灯,一个清瘦的身影正站在门口,身着儒衫,头戴葛巾,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一双眼睛在灯下闪烁着睿智而审视的光芒,正是陈宫,陈公台。
他没有请曹豹入座,只是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曹豹,目光平静无波,仿佛能穿透人心。
“曹将军,”陈宫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深夜来访,言及生死存亡,不知有何见教?”他的目光在曹豹背部的血迹上停留了一瞬,“而且,将军似乎……伤势不轻。”
曹豹知道,这是陈宫在试探,也是在评估。他必须立刻拿出足够分量的东西,才能赢得对话的资格。
他挺直了腰杆,无视背部的剧痛,迎着陈宫的目光,沉声道:“曹某之伤,乃张飞所赐。然此小痛,不及徐州即将倾覆之危万一!公台先生,吕布将军可是欲趁张飞醉酒,夜袭下邳?”
此话一出,如同石破天惊!
陈宫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震动,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在曹豹脸上。院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那名护卫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这可是绝密的军事行动!曹豹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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