盱眙城头变换大王的旗帜还没挂稳当,联军已然如同开闸的洪水,裹挟着大胜之威,向着南方席卷而去。
沿途的城池守将们,此刻的心情大抵和揣了只兔子差不多。盱眙那么坚挺的城池,纪灵那么能打的将军,一夜之间就换了姓刘姓吕的旗子,连纪灵本人都被那位刘皇叔“客气”地送走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送的,但肯定不是用八抬大轿送回寿春)。这还抵抗个什么劲儿?是嫌袁皇帝发的那些掺了沙子的米粮太香,还是觉得自己的脖子比盱眙的城墙还硬?
于是,联军所到之处,呈现出一派“和谐”景象。这边刘备的仁义大旗刚露出个尖儿,那边城门口就已经有当地士绅带着父老乡亲,捧着户籍账册,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偶尔有几个对袁术还存着几分“知遇之恩”念想的县令,还在城头上纠结是战是降,底下脾气火爆的张大爷(张飞)就已经开始嚷嚷着要扛着新造的简易云梯(用了点曹豹“水泥”粘合技术,结实了不少)上来跟他“讲讲道理”。通常这道理还没开始讲,城门就从里面被想活命的兵士或者想换条大腿抱的豪强给打开了。
“无趣,忒也无趣!”张飞骑在乌骓马上,看着又一座几乎是“主动投怀送抱”的城池,无聊地直打哈欠,“俺这丈八蛇矛都快生锈了!还不如在盱眙城外捆‘粽子’来得痛快!”
关羽在一旁眯着眼,淡淡道:“三弟,兵不血刃,乃上之上者。兄长仁德之名远播,方能如此。”
“二哥说的是,可这……这也太顺了点儿。”张飞挠了挠他的大脑袋,“俺这浑身力气没处使啊!”
骑着赤兔马,走在队伍最前列的吕布,闻言嗤笑一声:“环眼贼,你就是个劳碌命!没人抵抗还不好?某家巴不得一路就这么走到寿春城下,省得耽误工夫!”他最近心情颇佳,盱眙之战他率先破城,风头出尽,感觉自己在讲武堂里对那些军官们吹嘘……啊不,是传授的实战经验又多了不少鲜活的素材。
曹豹跟在刘备身侧,听着这几位的对话,心里暗笑。这张飞是典型的战争狂人,吕布是追求个人武勇极致的表演型选手,关羽则已经开始从战略层面思考问题。自家这位主公嘛……
刘备看着沿途渐渐恢复生机的田野,以及那些虽然面带菜色但眼中已有了些许希望的百姓,脸上并无多少骄矜之色,反而对身旁的糜竺、孙乾等人细细嘱咐,要他们尽快安排人手,接管政务,安抚流民,恢复生产。
“主公,照此速度,不出十日,我军便可抵达寿春城下。”曹豹策马靠近,低声说道。
刘备微微颔首,目光投向南方,那里是袁术伪仲氏王朝的都城:“寿春,非盱眙可比。袁术经营多年,城高池深,积攒的粮草军械必不在少数。虽人心离散,但困兽犹斗,一场恶战,恐难避免。”
“主公所虑极是。”曹豹点头,“不过,经盱眙一战,尤其是主公义释纪灵之后,我军仁义之名已传遍淮南。寿春城内,恐怕已是人心惶惶,未战先怯了三分。届时,或可再现盱眙故事。”
刘备看了曹豹一眼,明白他指的是攻心与策反,轻轻叹了口气:“但愿能少造些杀孽吧。”
与此同时,寿春皇宫——哦,现在或许该称之为“伪仲氏皇宫”或“袁术的豪华囚笼”内,气氛已经不能用“惶惶”来形容,简直是快要煮沸的一锅乱粥。
曾经的“仲家皇帝”袁术,早已没了当初登基时的意气风发。他穿着那身略显累赘的皇袍,坐在龙椅上,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听着下面文武百官如同菜市场吵架般的奏报,只觉得脑袋里有一万只苍蝇在嗡嗡作响。
“陛下!盱眙失守,纪灵将军……生死不明!北面诸城皆已降敌!刘吕联军先锋已过汝阴,不日即将兵临城下啊!”一个老臣哭丧着脸喊道。
“胡说!”另一个武将模样的站出来反驳,只是底气明显不足,“寿春城坚粮足,带甲数十万!岂是刘吕之辈可轻侮?陛下当亲率大军,背城一战,必可破敌!”
“背城一战?张勋将军十万大军何在?纪灵将军坚守之盱眙何在?”立刻有人阴阳怪气地怼了回来,“如今城内粮价飞涨,军心浮动,拿什么战?依臣看,当务之急是……是暂避锋芒,移驾江东,以图后举!”
“移驾?说得轻巧!那孙策小儿早已自立,岂会容我?此乃弃都城而逃,动摇国本!”
“不逃?难道坐以待毙吗?”
“你……”
朝堂之上,吵作一团。有主张死守的,有建议投降的(当然不敢明说),有鼓吹南逃的,还有一言不发,眼神闪烁,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的。袁术看着这群昔日对自己高呼万岁的臣子,此刻却像一群无头苍蝇,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拍得自己手生疼):“够了!”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帝”。
袁术喘着粗气,手指颤抖地指着下方:“朕……朕有传国玉玺在手,乃天命所归!刘备,织席贩履之辈!吕布,三姓家奴!安敢欺朕!朕必……必亲斩其头,以泄朕恨!”
这话说得声色俱厉,只是配上他那有些虚浮的身体和色厉内荏的眼神,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底下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中传递着同样的信息:陛下他……是不是还没睡醒?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陛下!不好了!联军……联军前锋已至寿春以北五十里!看旗号,是……是吕布的并州狼骑!”
“什么?!”袁术霍然起身,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又重重地坐了回去,龙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五十里?昨日不是说还在百里之外吗?”
“吕布!是那个杀神吕布!”
“快!快关城门!拉起吊桥!”
“陛下,速速决断啊!”
袁术瘫在龙椅上,耳边是臣子们惊慌失措的呼喊,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吕布那杆方天画戟闪耀的寒光,以及刘备那看似温和却让他心底发寒的眼神。他猛地抓住身边内侍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嘶声道:“传旨!紧闭四门!所有军士上城防守!擅言弃城者……斩!斩!”
这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绝望的疯狂。
……
数日后,寿春城下。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刘备、吕布联军主力终于抵达,在寿春北门外,依着地势,扎下连绵营寨,一眼望不到边。中军大帐刚刚立起,刘备便带着一众文武,策马来到阵前,观察这座伪仲氏王朝的都城。
不得不说,袁术在给自己老巢装修方面还是很舍得下本钱的。寿春城墙明显经过多次加固,高大厚重,城垛如齿,护城河既宽且深,引的是淝水活源,河面上还飘着几艘巡逻的小艇。城头上,盔甲鲜明的守军来回巡逻,各种守城器械——床弩、滚木、礌石——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在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嚯!好大一个王八盖子!”张飞咧着嘴,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硬啃,得崩掉多少颗好牙?”
关羽抚髯不语,丹凤眼中却闪过一丝凝重。这寿春,确实比盱眙难对付得多。
吕布却是看得眼睛发亮,跃跃欲试:“城坚如何?某家的画戟,正缺个硬骨头磨一磨!玄德公,何时攻城?某愿为先锋!”
刘备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寿春那巍峨的城墙,以及城头那些紧张的身影,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果然是一座雄城。强攻,徒增伤亡。”他转头看向曹豹,“曹将军,依你之见?”
曹豹早就等着这句话,他微微一笑,指着寿春城道:“主公,诸位将军,请看。此城虽坚,却已有死气。”
“哦?何以见得?”刘备饶有兴趣地问。
“主公且看,”曹豹分析道,“我军兵临城下,声势浩大,按理说,守军此刻应同仇敌忾,士气高昂。但观其城头旗帜,略显凌乱;守军动作,透着一股慌乱。更重要的是,盱眙之事,纪灵之释,早已传入此城。此刻城内军心,绝不可能铁板一块。袁术倒行逆施,民心尽失,如今困守孤城,内部必有求生之念,惧祸之心。”
他顿了顿,总结道:“故而,我军当下要做的,并非立刻蚁附攻城。而是……扎稳营盘,将这寿春城,围他个水泄不通!然后,故技重施,攻心为上!”
“围起来?”吕布眉头一挑,“那要围到何时?某家可没那么多耐心!”
“温侯稍安勿躁。”曹豹笑道,“围城,是告诉城里的人,他们已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同时,我军可效仿盱眙旧事,将讨逆檄文、以及主公仁德安民之事,大肆宣扬。还可将我军营中炊烟弄得旺些,让城里那些饿着肚子的守军看看,什么叫‘城外吃得饱,城内饿得慌’。此消彼长之下,城内必有变化。或许,用不着我等费力攻城,便会有人……主动为我们打开这扇大门。”
刘备闻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善!便依曹将军之言。传令下去,各营依计行事,深沟高垒,将寿春给朕……给吾死死围住!一只鸟也不许飞出去!”
命令迅速传达。联军的营寨开始如同生长的藤蔓,沿着寿春城外蔓延开来。壕沟被挖掘,栅栏被树立,鹿角被安置,一座座箭楼拔地而起。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带着一种沉稳而强大的压迫力。
城头上,一些守军将领看着城外联军如同精密器械般运转,迅速构建起一道坚实的包围圈,脸色都白了。他们知道,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对方根本不急着攻城,而是要活活困死他们!
而更多的普通士兵,则眼巴巴地看着城外联军营地里升起的袅袅炊烟,闻着那随风隐约飘来的饭食香味,再摸摸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以及怀里那几块硬得能崩掉牙的“干粮”,一种名为绝望和怨恨的情绪,如同毒草,在心底悄然滋生、蔓延。
寿春,这座伪仲氏王朝看似坚固的都城,从被围困的这一刻起,其实就已经注定了它的结局。无形的裂痕,正在城墙内部悄然扩大。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一个来自内部的“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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