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味道能呛得人肺管子疼,铁锈味裹着机油味,每吸一口都像吞了把砂纸。林溪攀着管壁往前挪,左臂早从指尖麻到了肩胛,稍一用力就酸得发颤,仿佛那胳膊不是自己的。陆沉趴在她背上,呼吸又轻又烫,后背的衣服早被他伤口渗的血泡透了,混着泛着幽蓝的污染物,黏在皮肤上又冷又腻,像块甩不掉的冰。
“快了…… 再坚持会儿……” 她喘着气嘟囔,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管道下面隐约传来杂乱的叫喊,还有金属撞在一起的脆响 —— 不用想也知道,是黎琛的人在清理被炸塌的路障。她不敢停,指尖抠着管壁上的锈迹,全靠那点共感能力摸索方向。
那些散在管道里的 “情绪痕迹” 像暗夜里的磷火,是之前有人在这里逃过时留下的恐惧,或是被硬拽着搬东西时攒下的绝望。她顺着这些细碎的感觉往前爬,每多走一步,后背上传来的重量就像沉了一分。
陆沉的意识早被疼和污染搅得支离破碎。他滚烫的额头抵着林溪的颈侧,气若游丝地呓语,偶尔还夹杂着压抑的抽气:“妈…… 灯塔…… 光…… 别去看她的眼睛!……”
林溪的心猛地一揪。这些话像碎片似的,和她之前碰罗盘时看到的画面叠在了一起 —— 冰冷的海水漫过脚背,扭曲的金属刺向天空,还有那双大得吓人的、不像人的眼睛。原来星尘号的影子,从来就没离开过他们。
突然,管道猛地晃了一下,远处传来闷雷似的爆炸声,震得管壁上的碎锈和灰尘簌簌往下掉。林溪赶紧攥紧旁边的梯架,指节都泛了白,才勉强没掉下去。陆沉被这一下震得闷哼出声,后背上的伤口又涌出些泛着蓝光的血,顺着衣摆滴在管道里,留下一小片发着冷光的痕迹。
“他们在炸…… 想把这里封死!……” 陆沉的声音哑得快听不清,每说一个字都像在扯着嗓子疼,透着股濒死的累。
林溪咬着牙加快了速度,掌心被管壁的锈迹磨得发疼也顾不上。她的共感在紧张里变得异常敏锐,不光能 “听” 到追兵在下面乱晃的动静,还能隐约捕捉到管道深处传来的一种声音 —— 很有规律,低低的,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心跳。
跟着这心跳来的,还有种说不出的冰冷召唤,让她头皮发麻。耳边的 “低语” 也越来越响,像潮水似的往脑子里涌,要把她的意识都淹了。
“你听见没……” 陆沉突然挣扎着抬起头,涣散的眼睛往黑暗的管道深处看,像是想看清什么,“那声音…… 它在叫我们……”
“什么声音?” 林溪强迫自己冷静,把那些乱糟糟的感觉压下去,集中精神去听。
“血…… 是锚点?……” 陆沉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我妈的血…… 我的血…… 都是钥匙…… 叔叔他…… 把我们都当锚了!……” 他话没说完就猛地咳起来,咳得身子直颤,最后呕出一小口黑血,里面还缠着几缕蓝丝。
“星尘号…… 不是意外…… 是第一次‘投喂’…… 为了稳住‘门’……”
投喂?门?林溪的脑子 “嗡” 的一声,老 K 录音里那句惊恐的 “他们在喂它!” 突然冒了出来,还有在 “鲎壳” 仓库里看到的深蓝色样本罐,以及那本写满了字的 “饲喂日志”。一股寒意从脊椎蹿上来,顺着后颈往头皮爬 —— 难道 “深渊之眼” 一直用活人喂那个 “守望者”?连星尘号上那些人…… 也成了 “饲料”?
而陆沉和他妈妈,就因为那点特殊的血缘或是体质,被当成了连接现实和那个怪物的 “锚”?
就在这时,她伸出去抓管壁的右手突然碰到一片湿滑的地方。不是管道里常见的冷凝水,那触感是温的,还带着点黏腻,甚至…… 在轻轻搏动。
共感的信息瞬间涌了过来,不是能看见的画面,而是一种纯粹的、被死死困住的痛苦,混着无数人的绝望,像有好多灵魂被揉在一起,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尖叫。
林溪赶紧缩回手,指尖残留的黏腻感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这管道壁…… 好像活过来了,又或者说,正在被什么东西慢慢同化。
“是神经束…… 伸过来的……” 陆沉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害怕,气若游丝地解释,“基地下面…… 它们像树根一样到处爬…… 连着我妈…… 也连着‘它’……” 他的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怕,还有点悲哀,“我小时候…… 偷偷跑进来过…… 看见过那些发光的管子…… 插进…… 插进!……”
他的话没说完就又咳起来,咳得身子蜷成一团,脸色白得像纸。但就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已经够让林溪心惊了 —— 这座灯塔基地,比她想的还要恐怖,它可能根本不是建筑,而是个活的东西,是用痛苦和奇怪的能量堆出来的巨大器官。
又爬了大概十几米,前面终于出现了个稍微宽点的检修平台,旁边还靠着一扇锈得死死的铁门。林溪用尽最后力气,把陆沉从背上扶下来,拖到平台上,自己也跟着瘫坐在地上,胸口喘得像要炸开。
她赶紧去看陆沉的伤口,心又沉了沉 —— 那些泛着蓝光的脉络已经爬到了他胸口,皮肤下面能清楚地感觉到搏动,像有个小虫子在里面跳。他的体温烫得吓人,意识一会儿清一会儿糊涂,眼睛半睁着,眼神散得抓不住焦点。
追兵的声音好像远了点,但管道深处的心跳声和低语却越来越清楚,绕着耳朵转,让人心里发慌。林溪靠在冰冷的铁门上,累和绝望像潮水似的往身上涌,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陆沉断断续续的呓语、那些碎成片的真相,还有这无处不在的恐怖低语,都在把她往崩溃的边缘推。可她看着陆沉因为疼而扭曲的侧脸,又想起他昏迷前那句没说完的 “我爱你”,想起他扑过来替自己挡下那一下时的决绝 —— 就算之前有过欺骗,可那一刻的保护和在意,不像是装的。
他们俩都被卷进了一个漩涡里,里面缠着血脉、阴谋,还有那些没法用常理解释的恐怖。而漩涡的中心,就是那座闪着幽蓝光的灯塔,还有在灯塔下面活得生不如死的陆沉母亲。
“锚点……” 林溪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让她稍微清醒了点,如果她和陆沉只是这盘棋里的棋子,那她至少要弄明白这棋是怎么下的,还有…… 怎么把这棋盘砸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扇锈死的铁门上,门后面是什么?是更多的危险,还是能通往核心区域的路?不管是什么,待在这里肯定是死路一条。
她撑着铁门站起来,伸手去推那扇门,指尖碰到冰冷的铁锈,传来粗糙的触感。管道里静得只剩下她和陆沉交错的呼吸,还有那无处不在的低语 —— 像血做的锚,拽着他们的灵魂,在死寂的时空里慢慢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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