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鼎还沉浸在一夫多妻的憧憬中,张府的仆人匆匆赶到,说是老爷有请。
王鼎心里咯噔一下。这老丈人,昨日刚视察过,今日怎么又特意叫他?
怀着几分志忑,王鼎整理了一下衣冠,跟着仆人来到了张府。
这次没去花厅,而是直接被引到了张千户的书房。书房内陈设简单,透着军旅之人的硬朗,书架上没几本书,倒是摆着几件擦拭得锃亮的兵器。
张千户屏退了仆人,亲自起身,将那厚重的书房门“吱呀”一声关上,还顺手插上了门闩。
这架势……王鼎心里那点志忑瞬间升级为紧张。关门?还插上门闩?这是要谈军国大事,还是要……清理门户?
“贤婿,坐。”张千户转过身,脸上带着笑意,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则走到书案后坐下。
王鼎依言坐下,屁股只敢挨着半边椅子,腰杆挺得笔直,像个等待训话的小学生。
“今日这里没有外人,就咱们翁婿两个,马上是一家人了。”张千户开口,语气倒是很平和,“咱们说些推心置腹的话,你不用紧张。”
开场白很温馨,但王鼎的心一点都没放下。经验告诉他,这种“一家人”、“推心置腹”的开场,后面往往跟着的都是惊涛骇浪。
果然,张千户话锋一转,脸上依旧带着笑,但那笑容里却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说起来,这才一年多的时间,贤婿你这口音,倒是比初到军营时改变了许多啊,如今听着,倒与本地人一般无二了。”
王鼎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来了!
张千户仿佛陷入了回忆,慢悠悠地说道:“听闻当初你刚到军营时,啧啧,你那发型,不僧不道;那穿着,奇装异服;尤其你那双脚上的鞋子,更是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非布非革,样式古怪。” 他顿了顿,目光炯炯地看向王鼎,“当时,李镇抚就对我说,兵荒马乱,良莠难辨。你这小子,问起来历又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尽是些胡言乱语,估计是个土匪探子,留着也是祸害,建议我一刀砍了算了,省事。”
王鼎听得后背瞬间就冒出了一层白毛汗!我滴个乖乖!原来自己刚穿越过来,就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李镇抚?那顿皮鞭还让他记忆犹新!这家伙太坏了,哼,千万别让我逮住机会,否则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砍头都便宜他了,……抽肠!对一定让他尝尝锦衣卫的手段,抽他的大肠!王鼎恶狠狠想道。
“幸亏啊,”张千户语气带着一丝庆幸,也带着一丝深意,“我当时看你眼神清亮,不似奸恶之徒,又确实救了几个伤兵的性命,就没听他的。否则……”他含笑望着王鼎,拖长了语调,“我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女婿啊!”
王鼎连忙起身,躬身道:“多谢岳父大人当年救命之恩!小婿没齿难忘!”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同时心里疯狂吐槽:老丈人您就别绕圈子了,有啥话直说吧,我这小心脏快受不了了!
张千户虚扶了一下,示意他坐下,然后语气平淡地扔出了第一颗炸雷:“贤婿,不满你说。你离开军营后,我出于好奇,也是想兑现当初让你与家人团聚的诺言,专门派人按你所说的方位去寻访过。”
王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听说你医好了小曼的病,我更是想找到你父母,接来山阳,让你尽尽孝心,也让我表表心意。”张千户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王鼎的心坎上,“可是,你所说的那个方位……派去的人回报,那里,却是一片汪洋大海。”
王鼎感觉自己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顺着脊梁沟往下流,冰凉一片。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自己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我说的确实是实话,可这如何能解释得清啊,那片汪洋大海,几百年以后确实是我的家乡啊!
“还有,”张千户仿佛没看到他的窘态,继续不紧不慢地投放第二颗,不,是第三颗、第四颗炸雷,“你在应天府诏狱中时,南京的锦衣卫,专程派人到了海州府,搜寻你的家人底细,也到了我的军营询问。”
王鼎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听说是准备……满门抄斩,以绝后患。”张千户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满门抄斩”四个字,却带着血腥的寒意。“你所说的那个地址……海州市滨海新区阳光街道幸福花园6号楼2单元1704室……”他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目光锐利如刀,“这是个什么东西?是住的地方吗?锦衣卫找遍了整个海州府,翻遍了所有黄册房契,也没人知道那是个什么!闻所未闻!”
王鼎感觉自己快要瘫在椅子上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的谎言和伪装,在眼前这位久经沙场的老丈人面前,都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另外,”张千户似乎还嫌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听闻你除了医术精湛,还对诗词乐器颇有研究,而且还非常厉害,连冒辟疆那样的才子都对你青眼有加。”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王鼎,“一个来历不明,口音、衣着怪异,自称来自一片汪洋之中的人,却身怀绝世医术,精通诗词乐理……贤婿,你这身本事,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王鼎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衫,他低着头,不敢看张千户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个能自圆其说的解释。
看着他这副窘迫到极点,几乎要缩成一团的样子,张千户脸上的严肃渐渐化开,重新浮现出那种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笑容。
他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王鼎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变得深沉:“记着,贤婿,咱们是一家人。你是小曼自己选中,也是我和她娘认可的。你就是她今后的依靠,是她在乱世里的指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我今日问你这些,不是要追究你的过去,更不是要拿你怎么样。纯粹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女儿未来幸福的关心,和对她托付终身之人的……必要了解。”
然后,他微微俯身,那双看惯了生死、洞悉人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王鼎慌乱躲闪的眸子,声音低沉而清晰地问道:
“告诉我,抛开所有虚言。你,王鼎,究竟是谁?”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书房内只剩下王鼎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那悬在头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的终极问题。
他究竟是谁?
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
一个占据了他躯体的异客?
他该如何回答,才能既保全自己,又不辜负这份沉重的信任,以及……小曼那含情脉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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