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阳光已不再如同上午般灼热,姚文慧却在走廊间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在走廊之间来回穿梭,目光却始终落在那扇紧闭的白色大门上。
心理咨询室内,宽敞的落地窗将整片金黄悉数接纳,透过它望去,原先碧空如洗的天空染上了暖黄,那是一种将近黄昏的宁静。
四周的墙壁做了天蓝色海绵包边,米白色的沙发座落在落地窗前,质地柔软且细腻,白色天鹅绒铺满整块地板,柔软得过分,双脚踩在上方宛若云端漫步。
就连同桌上,也被这柔软的绒布完全覆盖。
上面的鱼缸做了生态模拟,如同一方小小的天地——冰蓝色的晶石铺满水底,形态各异的石块和水草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几条蓝色的孔雀鱼在其中自在穿梭。
整片空间被柔软和明亮包裹着。
若是父母没有离婚,若是没有学校的针锋相对,亦或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出生,徐妙心里想着,手上的指甲逐渐嵌入血肉,“要是这个世界没有我就好了…”她低声喃喃道。
白玦轻轻握住那双手,力道恰到好处,目光真切而温柔:“你的外公,还在等你回家。他只有你了,你要丢下他一个人吗。”
她黯淡的双眸闪过一抹亮光,很快又再次沉了下去,如同天上划过的流星,转瞬即逝:“可我回不去了。”
她的声音很低,无助又绝望。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往前走,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只讲归途,你的外公,你的化学老师,以后会还有很多更好的人,他们都在前方等你。”
“可是我,真的看不清前方的路了。如果他们知道我杀人了。”徐妙双手不断颤抖着,那是深入骨髓的紧张与迷茫。记忆中父母的模样已然模糊不清,留下的只有慈眉善目的外公步履蹒跚地牵着她的手从家里走到村口看舞狮表演。
“我知道你担心他们知道后会害怕,会抛弃你,但是,你能说出来,已经是最大的勇气了。确实,他们可能会感到害怕,会震惊,但是,我们可以慢慢来,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慢慢接受。他们在乎的只是你这个人,他们会关心你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你现在看不清前路,是因为前方的雾太大,但是你要知道,他们已经不在原地了,不用着急着一个人自己面对,我们可以一起慢慢往前走,他们一直在前方等你。还有,如果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先保留证据,然后报警。”白玦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鱼饲料递到了徐妙手上
她陷入了沉默,手上迟迟没有动作,片刻后,她将饲料放回了桌上:“这些鱼,一辈子都被困在了这小小的鱼缸里,终其一生都逃不出这个牢笼,很快我也是其中的一员了。”
“是啊,它们这辈子都只能活在这个小小的鱼缸里,但对它们来说,不一定是坏事。如果你把它们放进湖里,会死的。稍有不慎就会被比它们体型大的鱼,亦或是飞鸟吃掉。侥幸活下来的,也撑不过冬天。自由是有代价的。”
白玦轻轻撒落饲料,几条孔雀鱼只是慢条斯理地浮出水面吞下便潜回了水中,全程没有针锋相对和争抢:“你看,这里吃喝不愁,没有所谓的物竞天择,也没有那些尔虞我诈和明争暗斗。虽范围有限,却也活得自在。有时候,简简单单的生活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可是,他们都不要我…现在…他们也不愿意来…好像这个世界没有我,就更完美了。”
“他们是没有来,但你的化学老师来了,如果可以,你的外公也一定会来的。人生在世,得失相依,祸福相倚,没有必要执着在一些一辈子都求而不得的东西上,心里只想着得不到东西只会不断错失本该拥有的一切。她还在门外等你,我们别让她等太久,好吗。”
终于,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孩微微抬起头看向了对方,眼神虽依旧残存着些许惶恐不安,却不再闪躲:“那你帮我拍个视频吗,如果可以的话,或者你有一天见到我外公了给他看,帮我告诉他,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吗。”
“好。”
.
咨询室的大门再次打开时,天色已经开始暗淡,走廊的灯光早已悉数亮起。
还在走廊尽头踱步的姚文慧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担忧,白玦朝她微微点头示意她进去陪同,
沈清云靠在走廊的围栏上,没有多余的动作和寒暄,语气克制平稳:“结果出来了?”
白玦点头整理了手上的报告,先是递过了一张只有树干的图画,汇报道:“我给她做了绘画测验,我先让她画树木,她画了一棵被砍断的树,没有枝干和树叶,树根裸露在外已然枯死。她有很强的自杀倾向。”
说着白玦递过了第二张图,只见图上修修改改,线条凌乱且弯曲:“保险起见,我给她做了房树人测试,她画的房子很小,没有门窗,她的整个人都是封闭的,树木依旧是没有枝叶且有些尖锐,树根暴露在外,人物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前方,这是自卑和不自信的表现,她没有画脸,这是自我回避和容貌焦虑的表现,上面的栅栏是一个人没有安全感的心理投射。她的手有些发抖导致整体线条有些歪扭,整幅图都透着内向,焦虑和自卑。”
白玦将剩下的纸张一次性递了过去,无奈说道:“这是儿童抑郁量表和智力测试结果,智商在正常水平,初步判断重度抑郁且伴随焦虑症,手上也有多次自残痕迹。我一个人无法出具正式鉴定报告,剩下的就交给精神卫生中心了,她最好有人陪同。”
他的目光移向室内的化学老师,有些担忧。
“辛苦了,我送她去,化学老师那边我来处理,你和萧尽霜去一趟她户籍通知亲属,方慕雪已经把地址发过去了。人手有限,老人可能不太能接受。有需要的话可以喊上张年。”
“她外公心脏…”白玦有些犹豫
“暂缓或者是别的你们看情况决定,不说一声老人等不到人晚上要出去找。”
权位未曾磨灭沈清云那份温柔,她始终宛如天上浮云,温暖且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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