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开！都散开！”钱莱焦急地大喊。
不行！她不能乱！她一乱大家就都乱了！
钱莱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指挥众人：
“李牧、尤由分开骚扰，别让它追着一个不放！”
“周莹、张伦后方偷袭，小心它的尾巴！”
“季宁！卫麟！找机会射他的下腹和眼睛！”
众人接收到钱莱的指令，瞬间稳住了慌乱的情绪，迅速分头执行命令。
霸王蛇的速度快得惊人，鳞甲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它猛地窜起，血盆大口再次张开扑向离她最近的尤由。
尤由连滚带爬地躲开霸王蛇的正面攻击，旁边三步远的季宁则举起能量手枪就对着蛇身连连射击。
子弹在蛇鳞上溅起零星火花，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它的鳞甲太厚了！”李牧躲开蛇尾的横扫。
“权权小心！”周莹突然失声尖叫。
只见那霸王蛇晃动着蛇头虚晃一瞬，突然缠向试图从后侧偷袭它的张权。
张权还来不及反应，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就被冰冷的蛇身紧紧缠住，粗壮的蛇身瞬间勒得他脸色发紫，喉咙中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直接掉在地上。
“张权！”卫麟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张权已经快发不出声音，但霸王蛇与他缠在一起，身体还在不断扭动翻滚，一时之间卫麟根本不敢开枪射击。
“太近了，会误伤！没法开枪！”
就在卫麟无计可施时，霸王蛇似乎察觉到了来自她的威胁，粗壮的蛇尾如同钢鞭，狠狠地抽向卫麟。
“啪！”
卫麟身体下意识向后一躲，虽然避开了被正面抽中身体，但握枪的左臂仍被蛇尾扫中，她闷哼一声狙击枪险些脱手。
卫麟咬牙快速用右手接住枪把，左臂无力地耷拉下来，失去了行动能力。
“该死！”
钱莱心头一紧，她的眼神紧紧盯着霸王蛇寻找着突破点，怎么办？再不救下张权，他就要小命不保了！
李牧趁着霸王蛇攻击卫麟的间隙，丢出战术铲狠厉地劈向蛇身，鳞片上被划出一道白痕，反而更激怒了它！
“攻击它脖子下面那块白色逆鳞！”钱莱一边用能量枪射击霸王蛇的眼睛迫使它不断摆头回避，一边大声提醒。
李牧眼神一凝，看到霸王蛇因昂头嘶鸣而暴露出的那处要害。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耗拼全身力气将手中的战术铲如同投掷标枪般狠狠扎了过去！
“噗嗤！”
一声闷响，战术铲精准地嵌进霸王蛇逆鳞下的软肉！
“嘶——！”
霸王蛇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尖啸，猛地甩开被缠绕的张权，蛇身疯狂地扭动翻滚，蛇尾所过之处扫倒一大片灌木。
周莹立刻冲上去抓住张权的胳膊将他往外围拖，钱莱一只手帮忙抓住张权的一只脚，另一只手用枪指着霸王蛇做掩护。
霸王蛇似乎觉得自己很难再讨到什么好处，冰冷的竖瞳怨毒地扫视了一圈，猛地甩掉插在七寸上的战术铲，扭头迅速滑入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战斗结束了，现场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蛇类血液中特有的腥臭味。
钱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快看看他怎么样！”
周莹探了探张权的颈动脉，确认只是昏迷后稍稍松了口气：“晕过去了，不知道有没有骨折……”
李牧迅速解开张权的作战服检查：“还好，应该只是缺氧昏迷，手臂和腿都没事，至于肋骨有没有骨折得等他醒了才能知道。”
周莹点头，掏出舒缓药剂小心翼翼地给张权喂下。
另一边，尤由和钱莱帮着卫麟脱下战术服，查看左臂的伤处。
消肿喷雾触碰到卫麟淤青肿胀的胳膊，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钱莱帮她包扎好伤口后站起身，目光逐一扫过脸上还残留着惊吓的队友们，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明知这片密林危机四伏……
明知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明知首要任务是隐匿前行，却仍然贪恋一时的口腹之欲……
是自己考虑的不够成熟，才会将这群队友置于险地……
如果李牧那一击没有击退霸王蛇，那张权的性命今天就很有可能丢在这里了……
就连卫麟也受伤了，那可是她端枪的左手…
他们多么相信自己才愿意跟着自己出来完成突击任务……
她的肩膀上不只有任务，还有几条活生生的人命！
自己到底干了件什么蠢事啊……
强烈的自责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的钱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秦筝牺牲时的那种窒息感好像再次出现，她再次体会到自己的无能和软弱……
钱莱脚步有些踉跄靠着旁边的大树缓缓坐下，想喝口水冷静冷静，却感觉没有力气拧开盖子，只得用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无力地握着水壶。
她周身笼罩的低气压太过明显，与平日里冷静果决的模样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
卫麟强压着左臂的抽痛看向钱莱，钱莱紧抿的嘴唇几乎快失去血色，卫麟重重叹了口气，只觉得又疼又急。
认识这么久她很清楚，虽然钱莱平时看起来冷静淡定，像个成年人似的。
但实际上，她是一个习惯把一切责任和压力都全都扛在自己肩上的人。
而且十分没有安全感，总是做最坏的打算，是一个十分典型的悲观主义者。
卫麟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地面，有些笨拙地挪到钱莱身边坐下，用肩膀轻轻碰了碰钱莱紧绷的手臂。
“看来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所有苦活累活都得交给你来干了，我现在也算半个残疾人了？”
她轻轻晃了晃自己动弹不得的左臂，试图开个玩笑，转移她的注意力。
钱莱沉默的点点头，看向卫麟的眼神里全是自责和懊悔。
卫麟感觉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难受又刺痛。
后面所有故作轻松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她立刻意识到刚刚这个玩笑开得多么不合时宜。
她用力眨眨眼，收起带着玩笑的表情向钱莱那边又靠了靠，神色认真的说道：“钱莱，你看着我。”
钱莱似乎想避开她的目光，不愿意和她对视，但卫麟用没受伤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听着，”卫麟的声音沉稳平静，“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不管是那条蛇的到来还是我们有人受伤，这些危险都是无法提前预料到的。”
“赛场又不是写数学题，可以提前算到下一步。你是人又不是光脑，哪怕你直觉再敏锐也不可能预判到每一种意外的出现。”
她顿了顿，看着钱莱依旧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泛红的眼眶，语气放缓了些，却更加恳切：
“打猎加餐这本来也没有任何问题啊，谁他妈能料到会引来这种鬼东西呢？”
“这不是你的责任，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而且，我们是一个团队。”
“总不能肉大家都吃了，责任你一个人担吧？”
这时，原本在照顾张权和收拾残局的其他队友也默默地围了过来。
显然，他们都听到了卫麟说的话。
李牧的目光冷静又理智：“卫麟说得对！战场上本来就充满变数，流血和牺牲也是正常的。我们从踏入军校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明白‘军人’二字意味着什么。”
“受伤，甚至牺牲，都是我们必须直面并接受的宿命之一，这不是任何个体能够预见和避免的。”
“你完全没有必要自责。而且我相信，哪怕张权醒了，也不会怪你的。”
尤由难得用正经的语气说道：“钱莱，要不是你反应快，一玮刚才就交代了，而且没有你的指挥，我们可能伤亡更重！咱们是一个小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伤……那就一起治呗！”
季宁用力点头：“对！肉是我们一起吃的！责任也应该是我们一起抗！”
周莹温柔却坚定地说：“钱莱，保护我们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和义务，团队的安全是我们大家共同的责任，你也需要我们的保护。李牧说的对，权权不会怪你什么的。”
赵一玮看着大家，眼神里满是愧疚：“说到底，都怪我，要不是我做的肉太香了，也不会引来那条蛇！你们也就不会受伤，要怪怪我好了，不是钱莱的错啊……”
“去你的……”尤由作势锤了他一下，“还开玩笑呢！”
伙伴们的话语，真诚而有力，却让钱莱更加觉得无地自容。
她皱着眉抿道歉：“不！是我的失职！……确实是我的失职，我不应该擅自离队去打什么兔子……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都怪我不好……”
尤由见钱莱似乎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撇着嘴赌气的说：“钱莱！我们知道你很厉害！体力好，战术制定的也好，关键时刻也多亏了你冷静的指挥。”
“但是，你也不要小瞧了我们！团队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团队，肉也不是你一个人吃的，责任当然也不没让你一个人扛！”
“我们是军人，我们也有责任和担当！你如果觉得我们只需要你的庇护，把我们当小孩子一样照顾，那我们这个团队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我们又不是废物！”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尤由的话很重，但是基本上也代表了众人的心声。
卫麟叹了口气：“说到底，你还是把大家当成累赘和负担了，这一个多月以来大家的训练和磨合又不是假的。”
“再说了，你一个人能当八个人用吗？你能什么都兼顾吗？如果我们大家不能分工合作，不能彼此完全信任和交付后背，那么我们这个突击小队的存在意义在哪里呢？”
钱莱彻底愣住在原地。
尤由和卫麟的话让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在她的所作所为如此伤人自尊，也如此幼稚和明显。
“我……”钱莱声音嘶哑，试图开口解释，却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嘶……”旁边的张权突然发出一声痛呼，幽幽转醒。
众人赶忙围上去，七嘴八舌的问起他的伤势。
在得知他除了有些胸闷，并无其他大碍后，大家才算完全放下心来。
钱莱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伙伴们，从秦筝牺牲以后，她一直告诉自己，必须成为最锋利的刀，最坚固的盾，尽最大能力承担所有，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才是对秦筝在天之灵最好的告慰。
然而此刻，眼前这些身上带伤，眼神却无比明亮的伙伴们却发出不满的抗议。
他们让自己不要小瞧了他们……他们是军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理解秦筝的话了……
钱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淤积在胸口的沉重似乎被一点点挤压出去。
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下来。
那双总是清冷锐利的眸子里，似乎有冰块在缓缓消融。
钱莱声音有些沙哑地向众人说：“对不起。”
“你们说得对，是我太狭隘了。以后所有的困难，我都会努力跟大家一起面对，绝不会再发生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保证！”
众人看着她明显转变的态度，终于也放下心来，都忙不迭的点头。
钱莱站起身，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清点装备。”
“我们尽快离开这里，重新寻找安全的休整地点让伤员放心养伤。”
“好！”
众人默契的开始分工行动，该抬人的抬人，该收拾的收拾。
突击舰里，钱莱的手稳稳地握着操纵杆，专注地寻找合适的地点用来休整。
她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很奇妙，既沉重又轻松，既愉快又好像有些不舍。
脑海中想起妈妈曾经说过的话——人生最美好的回忆都在校园里。
她想，妈妈说的是对的……
夜空之上，几颗星星挣脱了云层的束缚，将微弱但温柔的光芒洒在丛林上。
星星的光或许微弱，但是一旦靠近就会发现它原本有多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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