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让带着残兵败将,狼狈地逃回了黄巢的主力大营。
当黄巢看到他那副丢盔弃甲,损兵折将的惨状时,气得当场就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尚让!我给你三万精骑,你就是这么给我打仗的?”
黄巢身材高大,面容黝黑,一双眼睛里,透着一股枭雄特有的狠厉和霸气。
他一脚将尚让踹翻在地,冰冷的剑锋,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区区一个坞堡,怎么就把你打成了这个熊样!”
尚让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声音都在发抖。
“大……大帅!冤枉啊!不是末将无能,实在是……是那王家的武器,不,不是武器,是妖法,太……太厉害了!”
“妖法?”黄巢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啊!大帅!”尚让添油加醋地,将他们在王家坞堡城下的遭遇,描述了一遍。
“他们那城墙,比州府大城还高!城外还有一条又宽又深的河!”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弩!大帅,您是没看到啊,他们有一种巨大的弩,一箭射出来,能穿透我们三四个弟兄!就像串糖葫芦一样!”
“还有一种小弩,能一直不停地射!我们冲到城下,连人家的墙皮都没摸到,就被那像蝗虫一样的箭雨,给射回来了!弟兄们……弟兄们死得太惨了啊!”
尚让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黄巢静静地听着,脸上的怒气,渐渐被一种凝重和惊疑所取代。
他也是行家,自然听得出,尚让描述的那种巨弩,就是传说中的“床子弩”。
但床子弩乃是国之重器,是朝廷严格管制的军械,只有在边镇要塞,才会有少量装备。
一个江南的世家,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大杀器?
而且,威力还被描述得如此夸张?
还有那种可以连发的弩,他更是闻所未闻。
“你说的都是真的?”黄巢的剑,又往下压了压。
“千真万确!末将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死!”尚让赌咒发誓。
黄巢收回了剑。
他知道,尚让虽然打了败仗,但还没有那个胆子敢欺骗他。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地图上,那个被特意标注出来的“扬州王家堡”,陷入了沉思。
王家。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在他还是个落第书生的时候,就曾听过王家的传说。
一个传承了近两百年的世家,出过宰相,出过将军,富可敌国,名满天下。
他本以为,这样的世家,不过是些养尊处优,早已腐朽的空壳子。
没想到,竟然是一块如此难啃的硬骨头。
“来人!”黄巢忽然下令。
“传我的命令,大军暂停南下,在原地休整三日。”
“另外,派我们最好的探子,给我潜入扬州,我要知道,关于这个王家,关于那座坞堡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
三天后。
关于王家的详细情报,被一份份地,摆在了黄巢的案头。
当他看完这些情报后,即便是他这样心志坚定,胆大包天的枭雄,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情报上说:
王家,十年前便开始备战。
他们几乎买空了北方边镇所有能买到的军械。
他们囤积的粮食,足以让十万人吃上三年。
他们修建的坞堡,坚固异常,城防器械,更是闻所未闻。
他们拥有一支超过万人的精锐私军,其装备和训练水平,甚至在朝廷的禁军之上。
最可怕的是,他们还收容了近十万的流民。
他们对待这些流民,没有鄙视,全部一视同仁,就像贤明的皇帝,对待自己的子民。让他们开荒、生产、入伍……整个坞堡向外辐射,已经形成了一个可以自给自足,并且能源源不断造血的独立王国!
“国中之国……”
黄巢看着情报上的这四个字,喃喃自语。
他的后背,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寒意。
他意识到,他这次南下,恐怕是踢到了一块真正的铁板。
他手下的将领们,在听完这些情报后,也都炸开了锅。
“大帅!这王家,简直就是个怪物啊!我们还要打吗?”
“是啊,大帅!连尚让将军的三万精骑,都在他们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我们要是强攻,就算能打下来,恐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啊!”
“依我看,不如我们绕过扬州,直接去打别的州县。江南这么大,肥肉多的是,何必非要跟这块硬骨头死磕呢?”
听着手下们的议论,黄巢的心中,也开始动摇了。
他不是一个莽夫。
他知道,战争,打的就是消耗。
如果为了攻下一个小小的坞堡,就让他损兵折将,元气大伤,那他接下来,还拿什么去跟朝廷的主力决战?拿什么去争夺天下?
可是,就这么灰溜溜地绕过去?
他黄巢的脸,往哪儿搁?
他“冲天大将军”的名号,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
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来到了他的大营。
来人,自称是王家的使者。
而且,是奉了王家现在还在世上,辈分最高的王宗的命令,前来拜见他黄巢的。
黄巢愣住了。
王家派使者来干什么?
求和?
他冷笑一声,立刻下令:“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王家,想玩什么花样!”
很快,一个身穿青衫,气质儒雅的中年人,被带了进来。
他虽然身处数万大军的包围之中,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色,显得从容不迫。
他对着高坐于主位之上的黄巢,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长揖。
“江南王氏,王谦之孙王恬,拜见冲天大将军。”
王谦!
黄巢的瞳孔一缩,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如雷贯耳!
“大唐开元之后第一才子”!
他的诗词文章,早已传遍了天下。
黄巢自己,也曾是个读书人,他自然知道王谦在士林中的分量。
他没想到,王家派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重量级的人物的后代。
“你是王谦的孙子?”黄巢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久闻汝祖大名。不知王先生今日前来,有何指教啊?”
王恬微微一笑。
“指教不敢当。恬,今日前来,是奉家伯之命,为大将军,送一份礼来的。”
“哦?送礼?”黄巢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你们王家,打伤了我数千弟兄,现在,还想用一份礼,就了结此事吗?”
“非也。”王恬摇了摇头。
“这份礼,不是为了了结恩怨。”
“而是为了,与大将军,交个朋友。”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了一份礼单,递了上去。
“家伯说了,大将军起兵,乃是为天下万民,诛讨无道。我王家,虽是世家,却也深知朝廷腐败,民不聊生。故而,对我等百姓并无敌意。”
“前日之战,纯属误会。皆因尚让将军,治军不严,纵兵抢掠,我王家为求自保,才不得不出手反击。”
“今闻大将军亲至,家祖特备下薄礼一份,以表敬意。”
“粮草十万石。”
“金银五万两。”
“另有精铁所铸铠甲一千副,良马五百匹。”
“家祖说,这些,权当是我王家,资助大将军革命的军资了。”
王谦的话,掷地有声。
整个大帐之内,瞬间,鸦雀无声。
黄巢和他手下的所有将领,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王谦,仿佛在听天书。
他们没听错吧?
王家,不仅不跟他们打了,还要给他们送钱,送粮,送武器?
这是什么操作?
黄巢看着那份礼单,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神情自若的王恬,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彻底,看不懂这个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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