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边一片狼藉。浑浊的泥水积了满地,翠绿的水草和受惊的灵鱼在浅洼里无助地扑腾,原本灵气氤氲的池水少了近半,露出底下黑乎乎的淤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和……淡淡的尴尬。
灼璃强撑着师尊的威严,蒸干了衣服,把头上最后一片水草叶子揪下来,假装无事发生地踱回青石边,就是脚步有点虚浮。她清了清嗓子,还想再强调一下“反向示范”的重要性,但对上青澜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穿一切的金瞳,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今日……理论课就到这里!”她生硬地结束了教学,背对着池塘坐下,表示这个话题就此翻篇,“自行领悟,巩固基础!”
她闭上眼,假装入定,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身后的动静。
青澜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灼璃忍不住,悄悄将神识散开一丝。
只见那条小黑蛇,已经默默地游到了那片狼藉的边缘。他没有看灼璃,只是低着头,用他那双金色的竖瞳,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混乱。
然后,他开始了自己的“整理”工作。
他先是游到一条在泥水里蹦跶的灵鱼旁边,用细长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圈住鱼身——动作很轻,生怕弄伤了鳞片——然后,他费力地、一点一点地,将那条比他身体还粗壮些的灵鱼,拖拽着,挪回了水位下降许多的池塘中心。
放下鱼,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疲惫,但很快又转向下一处。
他用尾巴尖,将散落在地上的、较大的石块,一点点推到池塘边,像是在构筑临时的堤坝,防止泥水进一步外流。
对于那些翠绿的水草,他的处理方式更显笨拙。他试图用嘴叼起一丛,但水草滑腻,几次都从他嘴边滑落。最后,他干脆用脑袋顶,用身体拱,像一只小小的、黑色的推土机,慢吞吞地将水草丛拱回水边。
他没有动用任何妖力,纯粹依靠身体的力量和耐心。那细小的身躯在偌大的混乱现场忙碌着,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却又异常执着。
碧环似乎也想帮忙,游过去想叼起一根水草,却被青澜用尾巴轻轻拨开了。他看了碧环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力气小,别添乱。”
碧环委屈地缩了缩脖子,游回石凹,只露出眼睛看着。
灼璃闭着眼,神识却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小东西……是在帮她收拾烂摊子?
明明是她这个“师尊”搞砸了演示,弄得一片狼藉,他不仅没嘲笑(虽然那眼神比嘲笑更让她难受),反而一声不吭地,用他力所能及的方式,一点点地修复着。
看着他费力地拖动灵鱼,笨拙地拱着水草,那认真又有点傻气的样子,灼璃心里那点因为丢脸而产生的羞恼,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有点暖,又有点酸。
她依旧闭着眼,没有动,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原本因为尴尬而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下来。
青澜忙活了很久。
当他终于将最后一片较大的水草叶子拱回水边,自己也累得盘在池塘边缘,小脑袋耷拉着,微微喘息时,那片被炸毁的区域虽然依旧狼狈,但至少不再那么刺眼了。灵鱼们都回到了深水区,水草也大致归位,只是池水依旧浑浊,需要时间沉淀。
他抬起头,看向青石上仿佛早已入定的灼璃。
灼璃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她依旧没有睁眼,只是嘴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用一种极其轻微、仿佛梦呓般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多事。”
声音很小,几乎被风吹散。
但青澜的耳朵(或者说,感知)似乎动了动。他看着她,金色的竖瞳里没有任何被嫌弃的委屈,反而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搞定”的满意神色。他低下头,舔了舔自己身上沾到的泥点,也盘踞在那里,开始他的“三十六个小周天”功课。
幽谷暂时恢复了宁静,只有灵泉不甘寂寞的咕嘟声,以及一狐一蛇各自修炼(和假装修炼)的微弱气息。
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却潜藏着一丝不安。
就在青澜忙碌着整理池塘边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株靠近结界边缘的、之前被炸起的泥水溅到的普通杂草的叶片背面,附着了一个比尘埃还要微小的、几乎透明的银色光点。
那光点如同活物,微微闪烁着,将谷内的一切——青澜笨拙的整理,碧环好奇的张望,以及青石上那道红色的、看似入定实则气息微乱的身影——都无声地记录下来,化作一道隐秘的波动,穿透了层层结界,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传递而去。
远在千里之外,一座笼罩在黑暗中的宫殿内。
一道笼罩在黑袍下的身影,正对着一面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壁。石壁上显现的,正是幽谷内的模糊景象,尤其是那条正在忙碌的小黑蛇。
“啧,真是主仆情深,令人感动啊。”黑袍人发出低沉的笑声,带着一丝戏谑,“看来我们尊贵的‘龙子’殿下,在这狐狸窝里,过得还挺……充实的。”
他伸出手,指尖划过石壁上青澜的身影,兜帽下的目光,贪婪而冰冷。
“不过,游戏该开始了。是时候,让殿下想起自己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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