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那台价值千万的神经感应探针，此刻已经是一堆冒着黑烟、散发着刺鼻焦糊味的废铁。
“不……不行……我的算法……”苏晓蔓跌坐在地，漂亮的脸蛋被熏得漆黑，她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空洞，那是一种顶级学霸遭遇降维打击后的彻底崩溃。
她们引以为傲的科技，在镜子诡异的“数据洪流”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被随意丢弃的草稿纸！
“我的徒弟……小林……我的小林啊！”老赵彻底垮了，老泪纵横，像一头绝望的孤狼，瘫在地上发出嘶哑的哀嚎，每一声都像是用钝刀子在割在场人的心脏。
韩柚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死死抓住风吟的衣角，仿佛只有这个男人冷静得近乎冷酷的背影，才能让她不被那彻骨的阴冷吞噬。
唯有清玄道长，手捏法诀，一道微弱的青光护住周身，强行将那股阴气隔绝在外。可他那张一向自傲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骇！
这到底是什么凶物！竟能顺着凡人的“铁盒子”反噬伤人！
死寂中，风吟动了。
他走到那堆废铁前蹲下，用镊子夹起一块烧焦的主板，凑到眼前，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仔细观察着上面的熔断痕迹。
“晓蔓。”
他平静的声音响起，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
“反向能量流峰值，超过设备安全阈值三百四十七倍。能量形态，高密度精神熵，附带指向性信息污染。”
苏晓蔓一个激灵，猛地从地上爬起，血丝密布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属于顶级技术员的疯狂与倔强。她冲回控制台，双手化作残影在键盘上狂敲。
老板没倒，她就不能倒！
“风先生……求您，求您救救我徒弟啊！”老赵连滚带爬地过来，抓住了风吟的裤腿。
风吟没回头，将废弃主板扔进垃圾桶，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开会。”
五分钟后，一张临时会议桌前，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
“首先，目标分析。”风吟在战术板上画了个方框，“它不是鬼，是一个被动的信息记录与放大器。内部存储了上百年的人类负面情绪，我们称之为‘怨念数据库’。任何探查行为，都会被它视为新的‘数据输入’，然后与它内部的垃圾数据混合、放大，再加倍奉还。刚才我们的探针，就是被它用这种方式‘撑爆’的。”
清玄道长听着这套“数据库”、“撑爆”的理论，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这些词他一个都听不懂，但他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道法，似乎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底归入了“过时”的行列！
一股强烈的不甘与傲慢涌上心头。
“风吟小友，此言差矣！”清玄道长霍然起身，一股属于龙虎山高徒的气场散开，“此物歹毒，但万变不离其宗！它核心是怨气，镜中人神魂正被同化。若要救人，必须要有道心坚定之辈，以神魂为引，入镜中寻其本源，如明灯般将其带出！”
“不行！”苏晓蔓想也不想就吼道，“我们的设备都扛不住，纯粹的精神力进去，不就是给它送菜吗？会被瞬间格式化的！”
“小姑娘，你懂什么！”清玄道长被彻底激怒，声音陡然拔高，“我玄门正宗，修的是一颗朗朗乾坤、万劫不磨的道心！岂是你们这些冰冷的铁疙瘩能比的？！”
韩柚躲在风吟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可刚刚镜子一亮，道长你脸都白了耶……”
清玄的脸皮狠狠一抽，差点没背过气去！
“道长的意思是，”风吟抬手，制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派一个‘管理员账号’，登录进这个已经崩溃的‘服务器’，去手动把被困的‘用户文件’拖出来？”
这比喻虽然古怪，但清玄瞬间就懂了，他强压怒火，冷哼一声：“……可以这么理解！”
风吟点点头：“理论可行。但，你能保证你的‘管理员账号’，不会被服务器里的‘病毒’感染吗？你怎么定位那个‘用户’？这个服务器里，全是逻辑陷阱和垃圾数据。”
“贫道自有秘法！”清玄被风吟那副讨论技术的淡漠态度彻底点燃了！
他堂堂龙虎山千年传承，难道还不如一堆破铜烂铁？！
“贫道不需进入，只需用‘牵魂引’，便可与那小师傅的神魂建立联系，再以‘清心咒’为他指引方向！”
话音未落，他不等风吟再开口，直接从怀中摸出一张金边符纸和一根朱砂红线，傲然道：“老先生，取你徒弟一根头发来！”
老赵如蒙大赦，连忙递上一根头发。
清玄咬破指尖，迅速在符上画下一道血色符文，将头发用红线系好，盘膝而坐，眼中闪烁着绝对的自信。
“风吟小友，还有各位！且看我道门正法，是如何拨乱反正，降妖除魔的！”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的符纸“呼”地一声飘向古镜，悬停在镜面一寸之外！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魂兮归来！急急如律令！”
咒语声庄严肃穆，符纸上的血色符文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
一道纯净、凝练、充满正气的金色光束，顺着那看不见的联系，精准地射入镜中！
起初，一切顺利。镜面泛起圈圈涟漪，清玄道长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尽在掌握的傲然笑意。
然而，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面古镜仿佛一头被三流黑客挑衅了的远古凶兽，瞬间苏醒！
镜面深处，那无数张扭曲的人脸猛地睁开血红的眼睛，齐刷刷地，贪婪地看向那道射入的“金光”！
“嗡——！”
一声来自九幽地狱般的低沉嗡鸣，从镜子内部传来！
那道纯净的金色光芒，在接触到镜子内部的瞬间，就像一滴纯净水滴入了十万吨级的浓硫酸池！
非但没能起到半点“指引”作用，反而被一股更加深沉、粘稠、充满恶意的黑暗迅速包裹、污染、吞噬！
“不好！”清玄道长脸色狂变！
他感觉到，一股冰冷、混乱、混杂着上百年绝望与憎恨的恐怖数据流，正顺着那道“牵魂引”，如同山洪暴发般疯狂地反向冲入他的脑海！
亿万张无声尖叫的脸！
无数双怨毒绝望的眼睛！
被凌虐致死的惨叫，被活活饿死的虚弱，被背叛抛弃的怨恨……所有负面情绪凝聚成的海啸，狠狠拍向他那颗“万劫不磨”的道心！
“噗——！”
清玄猛地睁开眼睛，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洒在身前的金属地板上，触目惊心！
他缠着红线的手指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那张“牵魂引”符纸，则在空中“噗”的一声，燃成一团漆黑的灰烬。
“道长！”韩柚惊呼。
清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与茫然。
刚才，就差那么0.1秒，他的神魂就要被那股不讲任何道理的“怨念数据流”给彻底冲垮！
那不是斗法！
那是单方面的信息碾压！他引以为傲的道法，不仅没能救人，反而差点把自己搭进去，甚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面镜子在吸收了他的法力之后，镜中的怨气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活跃、更加……兴奋了！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千年的信仰，在这一刻，碎了。
“停下所有主动的能量输入。”
风吟冰冷的声音响起，他走到清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早就说过，这不是战斗，是解码。它不是一个生物，它是一个记录设备。”风吟指着那面愈发阴森的古镜，一字一顿地对失魂落魄的清玄说道。
“道长，恭喜你，你刚刚成功地给这块‘灵能硬盘’，充了一次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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