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者……清除……”
一段毫无起伏的合成音，在服务器机房内扩散，比任何鬼哭狼嚎都更刺入骨髓。
声音落下的瞬间，上百台服务器的散热风扇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重压从天灵盖直灌而下，每个人的大脑都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锅冰冷黏稠的数据浓汤里，疯狂搅动。
“呃啊！”
林夕瑶手下一名队员最先崩溃，他双手死死抓着战术头盔，发出一声野兽般的闷吼，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他眼前的世界，已经碎裂成了无数尖啸的像素雪花。
“稳住心神！是精神攻击！”
林夕瑶厉声嘶吼，但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太阳穴像是被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了进来。
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夺回了一丝理智，但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扭曲、融化。
物理攻击无效，常规灵能攻击直接穿透。
这个由代码和数据构成的“数字幽灵”，几乎是无敌的。
它不攻击你的肉体，它直接攻击你的操作系统——意识。
清玄道长一张俊脸此刻已无半分血色，他狼狈地盘膝坐倒，额角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邪祟”。
对方的攻击里没有半分他熟悉的阴煞鬼气，那是一种纯粹、冰冷、混乱到极点的信息洪流，正野蛮地冲刷着他的“神识”，让他淬炼多年的道心都出现了崩裂的迹象。
“此物非妖非魔，是数据孽海中诞生的‘信息之魄’！”
清玄道长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都在发颤。
“它没有实体，我们的攻击，就像妄图用拳头打散一段电波，根本是白费力气！”
“说对了。”
风吟的声音在所有人的哀嚎中响起，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公式。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上反射着无数服务器指示灯疯狂闪烁的红光。
“本质上，它是一段产生了自我意识的病毒程序，顺便感染了这里的灵能场。攻击方式也很简单，就是对着我们的大脑搞ddoS攻击，强制灌输垃圾数据，直到你的‘cpU’过载烧毁，也就是精神崩溃。”
他手里的特制探测仪屏幕上，数据流刷得快要冒烟，一条条复杂的物理模型在飞速生成、推演、崩塌、重构。
在风吟的眼中，这个让总局精英和玄门高人束手无策的“数字幽灵”，只是一个巨大的、不断自我复制的垃圾数据库而已。
“清除？”
数字幽灵的合成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它的“视线”似乎锁定了全场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风吟。
“……识别……高权限目标……执行……格式化……”
下一秒，攻击强度呈指数级暴增！
机房内的空气黏稠得宛如水泥，林夕瑶手下的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地软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就连林夕瑶本人，也再也支撑不住，单膝重重跪地，手中的特制灵能步枪“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风吟！”
苏晓蔓尖叫一声，她面前好几台军用级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瞬间爆成一片雪花，强大的数据干扰让她的专业设备也集体宕机。
“别慌，它在唱空城计。”
风吟头也不抬，手指在自己的便携终端上敲击得出现了残影。
“这种无差别范围攻击，对它来说能耗极高。它快到极限了，在虚张声势。”
“可我们撑不住了！”
韩柚抱着脑袋，胃里翻江倒海，感觉自己快要吐了。
眼前一会儿是童年看过的动画片，一会儿是没做完的高考模拟卷，一会儿又是恐怖片里的经典镜头，所有画面乱七八糟地搅在一起，要把她的脑子撑爆。
“道长！”
风吟忽然一声大喝。
清玄道长猛地睁开双眼，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关头。
这个科学疯子虽然嘴巴毒得要死，但每次都能抓住问题的要害。
他必须为他争取时间！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清玄道长再不犹豫，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合着法力喷在身前的百年桃木剑上。
他没有用剑去攻击那个虚无的幽灵，而是反手将剑柄朝下，狠狠地插进了身前的金属地板！
“静心神咒！开！”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环以桃木剑为中心，轰然扩散，柔和却不容抗拒。
光环所过之处，那股令人发疯的混乱信息洪流，就像是遇到了最顶级的防火墙，被迅速中和、过滤、净化。
林夕瑶和韩柚顿时感觉像是三伏天喝了一瓶冰可乐，整个脑子瞬间清爽了，那股钻心的剧痛和混乱感消失了大半。
“有效！”林夕瑶又惊又喜。
“撑不了多久！”
清玄道长面色又白了一分，嘴角已经溢出了一丝刺目的血迹。
“这鬼东西在疯狂吞噬我的法力，简直是个无底洞！”
“足够了。”
风吟站了起来。
就在清玄道长拼死争取到的这短短几十秒内，他已经完成了对幽灵核心算法的逆向破解。
“苏晓蔓，主服务器b-07区，暴力拆掉它的散热模组和三个固态硬盘，快！”
“陈博士，把我们带来的备用冷却液和超导线圈全拿出来！”
“韩柚，滚去车上把我的工具箱拖过来，最大号那个！”
风吟一连串的命令如同机关枪般喷射而出，冷静而精准。
众人虽然完全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出于刻在骨子里的信任，立刻下意识地行动起来。
苏晓蔓身手敏捷得不像个科研人员，几下就撬开了服务器机箱，按照风吟的指示进行暴力拆解。
那位总局派来协助的陈肖博士也迅速取来各种实验材料。
韩柚连滚带爬地跑出机房，很快就拖着一个比她人还大的银色金属工具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夕瑶强撑着站起来，死死盯着那个数字幽灵。
在清玄道长的咒法压制下，它虽然无法再发动大范围精神攻击，但它的身体却在飞速凝实，显然是在积蓄力量，准备发动更致命的单体狙杀。
“给它杀杀毒，物理版的。”
风吟“咔哒”一声打开工具箱，里面琳琅满目的精密零件和特种工具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一边快如闪电地从中挑拣出需要的零件，一边头也不抬地对苏晓蔓解释：
“这个‘幽灵’的核心算法，是基于一种量子纠缠的逻辑闭环。它把自己和银行的中心数据库‘纠缠’在了一起，任何试图删除它的行为，都会被判定为攻击数据库，从而触发整个银行系统的物理性防御。所以，不能用常规的格式化手段。”
“所以？”
“所以，我们就用它的逻辑来打败它。”
风吟的手速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他将从服务器上拆下来的零件和自己带来的超导线圈飞快地组装在一起，用高压冷却液进行急速降温。
“我们要创造一个‘反向纠缠态’的‘逻辑炸弹’，一个只针对它的‘量子病毒’。当这个病毒被注入它的核心代码，会瞬间引起它内部逻辑链的雪崩式崩溃，让它在不触及银行数据的前提下，完成自我删除。”
这番堪比天书的理论听得韩柚和林夕瑶一头雾水，但苏晓蔓的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
“以毒攻毒！用一个更底层的bUG去修复一个上层的bUG！”
“可以这么理解。”
风吟拿起一颗微型的“神之心”碎片，小心翼翼地将其嵌入手中那个简陋装置的能源接口。
嗡！
装置发出一声清越的轻鸣，淡蓝色的电弧在超导线圈上欢快地跳跃，整个装置的温度骤降，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霜。
一台造型奇特、充满了浓郁赛博朋克风格的仪器，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被他凭空造了出来。
【量子病毒清除器】，简易版。
“道长！收！”风吟大喊。
清玄道长闻言，毫不犹豫地拔起地上的桃木剑，金色光环瞬间消失。
压制一消失，那数字幽灵立刻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它整个身体化作一道扭曲的数据流，以超越人类反应极限的速度，直扑离它最近的风吟！
但风吟比它更快。
在数据流扑到面前的刹那，他拇指轻轻一按。
【量子病毒清除器】，启动。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一道无形的、无法被任何仪器感知的波动，瞬间扫过整个机房。
那道来势汹汹、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数据流，在距离风吟不到半米的地方，突兀地停住了。
它那由无数代码构成的身体，开始像被按下了删除键的文本一样，从头到脚，一行一行地飞速消失。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一丝能量的逸散。
不到三秒钟，那个曾经让总局束手无策、几乎无敌的“数字幽灵”，就这么凭空蒸发了，干净得仿佛从未存在过。
机房里，所有服务器的指示灯，由诡异的血红色，重新变回了代表正常运行的翠绿色。
银行负责人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他颤抖着接起电话，下一秒，一声狂喜到破音的尖叫响彻走廊：“回来了！钱都回来了！一分都没少！”
危机，解除。
林夕瑶看着风吟，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男人，总能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甚至颠覆她三观的方式，解决掉最棘手的问题。
清玄道长擦去嘴角的血迹，呆呆地看着风吟手里那个还在冒着寒气的“铁疙瘩”，喃喃自语：“这……这也算法器？”
风吟没理会众人的震惊，他径直走到机房中央。
在那数字幽灵消失的地方，一块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微光的透明晶体，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它的‘核心’。”苏晓蔓走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风吟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块晶体稳稳地捏在指尖。
“这不是意外。”
风吟看着晶体内部比星空还要复杂的数据结构，缓缓开口。
“这是长生生物的又一个‘作品’。”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而且这个作品，比钢铁厂的‘械魂’，完成度要高得多。”
他话音刚落，手里的晶体忽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啪”的一声轻响，一个比米粒还小的微型数据存储单元，从晶体内部被弹了出来。
苏晓蔓眼疾手快，立刻将其接入自己的特制终端。
“又是加密的……等等！”
苏晓蔓的脸色猛地变了。
“这次的加密方式，和我以前在长生生物接触到的最高机密……是同一个级别！”
她猛地抬起头，手指已经开始在键盘上疯狂舞动。
“我需要时间，但是……我能解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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