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绣包如同涓涓暖流,悄然注入京畿大营将士们的心田,将那因围城而产生的焦躁与不安,转化为了更加炽热的战意。
而与此同时,经由苏清辞妙手绣出、又经萧惊寒麾下能人破译的叛军布防图,则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一盏明灯,为即将到来的雷霆一击指明了精确的方向。
靖安王府,书房已临时改为作战指挥室。
巨大的京城沙盘上,清晰地标注出承天门、宣武门区域的叛军兵力分布。那些由绣线密码揭示的防御重点、薄弱环节、指挥节点,此刻化为了沙盘上一个个微小的旗帜与符号。
萧惊寒负手立于沙盘前,玄衣墨发,身姿挺拔如岳。他目光沉静地扫过沙盘上的每一处细节,脑海中飞速推演着各种进攻路线与可能遇到的抵抗。周围几名心腹将领与幕僚屏息凝神,等待着他的最终决策。
“赵乾并非庸才,布防颇有章法,扼守要冲,互为犄角。”萧惊寒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若强攻其正面,即便有布防图,亦难免陷入苦战,徒增伤亡。”
他的指尖越过叛军重兵布防的主干道,落在了沙盘上几处看似不起眼的侧街小巷,以及宣武门内那片被标记为“兵力相对薄弱”的区域。这些,正是苏清辞的绣品所揭示的关键突破口。
“我们的优势,在于‘知’与‘速’。”萧惊寒眸光锐利,“知其虚实,攻其不备。追求速度,打时间差。”
他开始下达一连串清晰而精准的命令:
“命令京畿大营左路军,佯攻承天门外围,制造主力在此的假象,吸引叛军注意力,务必将赵乾的主力钉死在承天门方向!”
“右路军,挑选五百最精锐的斥候与跳荡兵,由王贲率领,于明日丑时,由此处,”他的指尖点向宣武门侧翼一条狭窄的、被叛军略微忽视的巷道,“利用夜色的掩护,秘密潜行至城墙下。苏先生的布防图显示,此处夜间岗哨轮换有片刻间隙,巡逻频率也较低。你们的目标,不是强攻城门,而是以此为突破口,悄无声息地攀上城墙,打开宣武门侧门!”
这是极其大胆且冒险的一步!一旦成功,便能瞬间在叛军严密的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
“一旦侧门打开,”萧惊寒的目光转向另一位以勇猛着称的将领,“李将军,你率三千骑兵,埋伏在宣武门外三里处的密林。见到信号,立刻全速冲锋,不惜一切代价,冲入城内,直扑叛军指挥中枢!打掉他们的脑袋,其肢体自然瘫痪!”
“末将遵命!”李将军抱拳,声如洪钟。
“同时,”萧惊寒的视线回到沙盘上的皇城内部,“城内需要有人接应,制造混乱,牵制叛军,确保王贲部能顺利打开城门,并为李将军的骑兵指明道路。”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沙盘上代表着清辞绣坊和苏宅的位置。能与城外如此紧密配合的,唯有城内之人。而最有能力、也最值得信任的,无疑就是那位已多次创造奇迹的苏先生。
“墨离。”萧惊寒唤道。
“属下在。”墨离如同影子般上前。
“你亲自带一队好手,潜入苏先生处。将我们的行动计划告知她,并听从她的调遣。”萧惊寒下令,语气中充满了对苏清辞的绝对信任,“告诉她,城内之事,由她权宜行事。我们需要她在叛军后方,点燃一把火。”
“是!”墨离领命,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
调兵遣将,已然完毕。一张里应外合、虚实结合的大网,正在萧惊寒的掌控下,悄然撒向被困的京城。
与此同时,苏清辞在苏宅内,也并未闲着。此时她虽不知萧惊寒具体的进攻计划,但深知里应外合的必要性。她利用绣坊尚存的、零星的对外联系,以及那枚玄铁令牌所能调动的有限地下力量,开始悄然布置。
她让芸娘和春桃,暗中联络那些绝对信得过的、家中男丁在五城兵马司或对京城街巷极其熟悉的绣娘家属或旧识,将叛军布防的一些细微变化汇总过来。
她也在思考,如何在关键时刻,在叛军后方制造足够的混乱。强攻硬打非她所长,但扰乱视线、传递信息,正是绣娘的专长。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墨离如同夜色中的蝙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苏宅的书房内。
“苏先生。”墨离的声音依旧冷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他将萧惊寒的完整行动计划,低声而清晰地告知了苏清辞。
听着那环环相扣、大胆精妙的计划,苏清辞眼中异彩连连。萧惊寒果然不愧是战神,用兵如神,直指要害!而将城内接应的重任交给她,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我明白了。”苏清辞深吸一口气,眸光湛然,“请墨离大人回复王爷,清辞必不负所托。”
她立刻与墨离商议起具体的接应方案。
“王贲将军需要秘密接近宣武门侧翼巷道,我们必须确保那条路径在丑时前后,尽可能‘干净’。”苏清辞指向自己绘制的简图,“可以让我们的人,在那个时候,于相邻街道制造一些小范围的骚动,比如故意打翻货摊,或者伪装醉酒争吵,吸引附近巡逻叛军的注意力。”
墨离点头:“此事可行,交给属下安排。”
“更重要的是信号和指引。”苏清辞继续道,“李将军的骑兵需要明确的入城指引和叛军指挥中枢的位置。火光和声音在夜间最为醒目。”
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绣坊库房还有一批之前为元宵灯会准备、未曾用完的特制红色薄纱和荧光染料。我们可以连夜赶制一批巨大的红色孔明灯!在丑时约定之时,在几个能够俯瞰主要街道的、安全的制高点同时放飞!红色灯光在夜空中极为显眼,可为骑兵指引大概的入城方向和攻击区域!”
“妙计!”墨离眼中精光一闪。这方法既安全,传递距离又远,且不易被叛军立刻扑灭。
“同时,”苏清辞看向墨离,“需要墨离大人麾下的好手,在骑兵入城后,立刻于街巷间,以特定的哨音或标记,为他们精确指引通往叛军指挥中枢的道路。”
“没问题!”墨离干脆利落地应下。
计划商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苏清辞召集起所有能动的绣娘,连夜赶制红色孔明灯。
她们拆解库存的红色薄纱,以特制的、掺有荧光物的丝线加固边缘,制作灯罩。没有竹篾,便拆了绣坊里一些不重要的绣架,取韧性好的部分替代。整个绣坊再次陷入一种紧张的忙碌之中,但与之前的悲壮不同,这一次,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墨离则调动起城内所有潜伏的暗桩,布置骚扰任务,选定放飞孔明灯的最佳位置,并安排引导人员。
萧惊寒在城外调兵遣将,京畿大营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苏清辞在城内运筹帷幄,清辞绣坊化为了一个特殊的情报与后勤中心。
里应外合,一张无形却致命的网,已然将狂妄的叛军悄然笼罩。只待时机一到,便可收网擒敌!
京城的黎明,即将在这内外默契的配合下,冲破黑暗,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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