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槐花的甜香,从圣樱学院的落地窗缝里钻进来时,郁玖鸢正在学生会办公室里核对第三季度的活动预算表。
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前忽然泛起一阵模糊的白。
她下意识地按住桌沿,指节泛白。
“会长?”
门口传来容笙寒的声音,带着他惯有的、听起来温和无波的调子。
郁玖鸢抬眼时,他已经走到了桌前,手里拿着一杯温水,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
“脸色不太好。”
他把水杯放在她手边,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上,语气听不出情绪,“又没吃午饭?”
郁玖鸢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滑过喉咙,那阵眩晕感才稍稍退去。
她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轻松的笑,却发现脸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学生会的报销单出了点问题,刚才和财务部的人对接,忘了时间。”
桌上的手机震了震,是管家发来的消息,提醒她下午三点要和郁氏集团的几位董事视频会议,确认海外分公司的人事调动方案。
她扫了一眼时间,已经两点四十了。
“我先回去了。”她站起身,动作快了些,眼前又是一黑,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容笙寒伸手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我送你。”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没给她拒绝的余地。
郁玖鸢靠在他怀里缓了几秒,闻到他身上清冽的乌木香,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忽然就松了半分。
这阵子实在太忙了。
学生会的换届选举在即,各项活动要收尾,新的策划案要审核。
郁家的掌权人交接进入关键阶段,大小事务都要她亲自过目,光是签署文件就能堆成小山。
偶尔还要应付别墅里那几个“住客”。
谢哲成总在深夜把需要签字的社团章程送到她房间。
元絮会抱着装着实验样本的保温箱,让她帮忙分析数据里的异常值。
林燕然则总在她处理郁氏事务时,用那种带着点傲慢又藏着委屈的语气,提醒她别忘了学生会干事的考核表还没批。
她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被无数根线牵扯着,连喘息的间隙都奢侈。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时,郁玖鸢才发现谢哲成的车也在。
走进客厅,果然看到他坐在沙发上,膝头摊着一份文件,旁边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郁氏集团的组织架构图。
听到脚步声,谢哲成抬眼,目光在她和容笙寒交握的手上顿了顿,才开口:“郁氏欧洲区的负责人人选,我筛选出了三个,你看看。”
他的语气依旧是冷漠的,却主动把文件往她面前推了推,放在以前,他绝不会越俎代庖插手郁家的事。
郁玖鸢刚要接,元絮从楼上下来了,怀里抱着一摞厚厚的资料,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点红血丝:“我把你要的基因序列分析报告整理好了,有几个突变位点需要你确认……”
话没说完,就被林燕然打断了。
他从餐厅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三明治,看到郁玖鸢时,挑眉道:“学生会的考核表,你拖了三天了。”
他的语气还是带着惯有的傲慢,却把手里的三明治往她面前递了递,“厨房刚做的,金枪鱼馅。”
郁玖鸢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这几个以前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如今却像约好了似的,扎堆出现在她面前,用各自的方式,把更多的事务推到她肩上。
她靠在容笙寒怀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没了刚才的疲惫,只剩下惯有的清冷。
“都坐下。”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谢哲成收起了文件,元絮把资料放在茶几上,林燕然则悻悻地把三明治塞回嘴里,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
郁玖鸢走到主位沙发坐下,容笙寒很自然地坐在她身边,伸手替她揉着太阳穴。
她没躲开,只是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缓缓开口:“从今天起,分分工吧。”
谢哲成抬眼,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诧异。
他习惯了她凡事亲力亲为,从未见她主动提出要分担。
“学生会的事,”郁玖鸢看向容笙寒,“你多担待些。报销单、考核表这些琐事,不用再报给我,你直接批。”
容笙寒揉着她太阳穴的手顿了顿,随即应了声“好”。
“郁氏的文件,”她转向谢哲成,把刚才那份欧洲区负责人的人选资料推给他,“你帮我初审,标注出风险点和最优解,我只看最终结果。”
谢哲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点了头:“可以。”
“元絮,”郁玖鸢看向抱着资料的少年,“你帮我处理郁氏生物科技板块的所有数据,包括海外实验室的进度报告。”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用给我解释原理,我只要结论。”
元絮推了推眼镜,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又很快掩饰下去,低声应道:“嗯。”
最后,她看向林燕然:“学生会和郁氏的交叉事务,比如校企合作的活动策划,归你管。”
林燕然挑眉:“我?”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带着点隐秘的雀跃,“我可不懂这些。”
“不懂可以学。”郁玖鸢看着他,语气平淡,“或者,你可以选择搬回林家。”
林燕然立刻闭了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分配完任务,客厅里安静了几秒。谢哲成忽然开口:“你把权力放出来,不怕我们……”
“怕什么?”郁玖鸢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却没达眼底,“怕你们联合起来架空我?”
她的目光扫过三人,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你们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离开我,谢哲成的完美主义只能困在小小的社团里,元絮的实验永远缺最关键的资金,林燕然……你觉得没了郁家的支持,林家还能在姬家倒台后站稳脚跟?”
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却没人反驳。
她说的是事实。
他们早就不是最初那个可以和她平等对话的存在了,从他们心甘情愿走进这座别墅,接受“做小”的身份开始,就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到了她手里。
郁玖鸢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那棵刚抽出新芽的玉兰树。
“我不是在求你们帮忙,”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是在告诉你们规则。我倒了,你们谁也没好处。”
她需要他们,就像需要一把趁手的工具。
但工具若是太钝,或者总想反过来割伤主人,那就该磨一磨,或者换一把了。
傍晚的视频会议异常顺利。
谢哲成标注的风险点精准到位,她只花了半个小时就敲定了最终人选。
结束会议时,管家把晚餐端了上来,四菜一汤,都是她爱吃的口味。
吃饭时,谢哲成主动说起了社团联盟的年度总结会方案,元絮低头扒饭,偶尔插一句生物科技板块的最新进展,林燕然则用那种别扭的语气,问她校企合作的预算上限是多少。
郁玖鸢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或者提出一两句修改意见。
她发现,把任务分出去之后,自己居然有了闲心,注意到谢哲成的领带歪了,元絮的袖口沾了点墨水,林燕然吃饭时总是先挑走盘子里的葱。
这些细微的、以前从未留意过的细节,让她忽然觉得,这栋别墅里的烟火气,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浓一些。
晚饭后,郁玖鸢回到房间,发现容笙寒正在浴室里放水。
水汽氤氲中,他穿着宽松的浴袍,正弯腰调试水温,侧脸的线条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
郁玖鸢走过去,被他拉进怀里。
他低头吻她的发顶,动作很轻:“今天没那么累了吧?”
她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摇了摇头:“还好。”
其实是真的轻松了不少。
不用再在深夜对着电脑屏幕核对数据,不用在开会时强撑着对抗眩晕,甚至有了点时间,去想他早上说的那句“没吃午饭”里藏着的关切。
“他们三个,”容笙寒忽然开口,指尖轻轻划着她的背,“刚才在厨房商量,说以后每天轮流给你准备午饭。”
郁玖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原来那三个看似各怀心思的人,也会背着她做这种事。
“随他们。”她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笑意,“不过,我更想吃你做的。”
容笙寒的呼吸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伸手把她打横抱起,走进浴缸里:“那要看你表现了。”
温水漫过肌肤,带着舒服的暖意。
郁玖鸢靠在他怀里,听着窗外的虫鸣,忽然觉得,把那些繁杂的事务分出去,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是个利己主义者,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若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亏空了,还怎么牢牢攥住手里的一切?
至于那些被分出去的权力,不过是她暂时借给他们的。
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收回来。
就像现在,无论他们白天帮她分担了多少事,到了晚上,她终究还是躺在容笙寒的怀里。
这是她定下的规矩,也是她给容笙寒的特权。
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容笙寒把她抱出来,用浴巾裹好。
郁玖鸢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色,忽然伸手抚上容笙寒的脸颊,指尖划过他的唇:“今晚……别太狠。”
容笙寒低笑一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眼底的温柔里藏着一丝狡黠:“那要看你,能不能哄好我了。”
窗外的月光正好,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毯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
郁玖鸢知道,明天醒来,她依旧是那个被无数事务包围的郁家大小姐,是圣樱学院说一不二的学生会会长。
但至少此刻,她可以暂时卸下所有防备,在这个只属于他们的空间里,做个会累、会需要依靠的人。
而这个依靠,只能是容笙寒。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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