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双姝日常**
卯时三刻,施夷光还在梦里跟蜜蜂说好话:“小蜂蜂,我会对你们好的,相信我吧哈?……哈喇子流了一枕头!”
越宫后苑的青石板路上凝着未散的晨露。郑旦攥着袖口的手沁出细汗,腕间新戴的银铃随着步伐轻响——这是她被选入越宫的第三日,也是第一次正式随女师习礼。
“足跟相抵,如并蒂莲开。”女师的木尺敲在她交叠的鞋尖上,月白色丝履顿时滑开半寸。郑旦盯着廊柱上蜿蜒的朱红漆纹,想起五日前在浣纱溪畔,赤足踩在鹅卵石上的触感是那样清凉自在,哪里像此刻被锦缎裹住的双足,连脚趾都要绷成兰花状。
“目若秋水,不可游移。”木尺又落在她微颤的肩头上。郑旦慌忙将视线从飞掠的雀儿身上收回,却见铜鉴里映出自己发间那支青竹簪——是阿爹用后山新竹削的,在满殿金玉首饰中显得格外粗陋。昨日第一次拜见王后时,鬓边的步摇曾勾住她的发丝,疼得她险些落泪,却听见王后宫中的侍女轻笑:“到底是渔家女儿,连簪子都带着山野气。”
清晨的阳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破洞,精准照在施夷光肿成发面馒头的左脸上。
疼疼疼...系统你大爷的!夷光龇牙咧嘴从草席上弹起来,突然闻到股甜丝丝的味道——那个破陶罐正往外渗金灿灿的蜜汁!
她连滚带爬扑过去,被蛰成猪蹄的手颤抖着掀开盖子。嚯!六边形蜂巢整齐得跟数学课本似的,工蜂们正撅着屁股表演拉丝特效。
啊啊啊老娘成了!她抱着陶罐原地转圈,被蛰肿的脚趾头精准踢翻夜壶,一声把一旁歇脚的老母鸡吓得扑棱上天。
系统光屏贱嗖嗖弹出来:【恭喜解锁养蜂达人称号,奖励《香水圣经》残页x1——温馨提示:第38页记载着用蜂蜡制固体香膏的古法】
夷光对着空气翻了个惊天大白眼:早说能制香啊!突然发现手里《香水圣经》封皮印着路易十四同款大头像,吓得她差点把书扔进灶膛。
当第一坨琥珀色蜂蜡掉进陶碗时,夷光激动的自言自语道:姐妹们,是时候让直男审美的古人知道什么叫斩男香了!
巳时初,琴室传来断断续续的宫商声。郑旦跪坐在茵席上,指尖被琴弦割出细痕,血珠渗进丝弦的纹路里。女师教她按《采菱曲》的指法,腕子却总像浸了水的苇秆般发颤:“吴地贵雅,最忌指尖带浊音。”
施夷光揣着陶罐背着背篓进城,句章城位于苎萝村以北三十里,坐落在 吴越边境的姚江畔 ,是吴国管控越地贡赋的重要关隘。城墙依山势而建,东面临水设有水门,西面官道直通吴都姑苏。
此城原为越国旧邑,夫椒之战后被吴国占领。城墙砖石间仍可见越地特有的蛇形纹饰,但城头旌旗已换作吴国白虎图腾。
施夷光给了守城的官兵一罐薄荷膏才进了城。
施夷光蹲在城西芷兰坊的榆木门槛前。这家开了三代人的香粉铺子。
小姑子莫挡道。山羊胡掌柜捏着鼻梁骨出来泼水,昨儿个收的羊脂膏够用半年了......
夷光地掀开陶罐盖,崖柏混着蜜香直冲天灵盖。掌柜吸了吸鼻子,手里铜盆砸脚面上,疼得单腿直蹦:这味儿!莫不是用巫山神女峰的蜂巢熬的?
您老试试这个。「崖柏凝香膏」——夷光蘸了点膏体在掌柜手背划出金线:您闻闻这前调,像不像苎萝山雨后裂开的崖柏?掌柜突然老泪纵横:当年我阿姊出阁前,身上就是这个崖柏香......
门口挑担的货郎抽着鼻子凑过来:掌柜的,这比楚国的龙脑香还勾魂嘿!说话间,三五个浣纱归来的姑娘家已经在门槛外探头探脑。
施夷光变戏法似的摸出几个蚌壳:姊姊们试试?抹在腕间能留香三日,这个叫「惊鸿留香露」。”夷光接着介绍:“浣纱时,连溪鱼都会追着你的腕子啄!绿衣姑娘刚涂上,又掀开另一个陶罐:“这是什么?”
再用这个【金蕊墨玉霜】拍在脸上,保管晒不黑。夷光介绍道。绿衣姑娘忙道:“给我试试,给我试试!”
夷光用手沾了一点膏体涂在绿衣姑娘的脸上。片刻间!
一抢而空!钱到手了,嘿嘿嘿!施夷光笑的合不拢嘴!
掌柜的眼珠子黏在姑娘骤然透亮的脸颊上:这、这润肤的方子......
野菊花蜜淬了月下灰,混着崖壁青苔的阴凉气蜂蜡打底。夷光拿出最后一蚌壳【金蕊墨玉霜】:老丈若愿意,咱们签个寄卖契——每卖十罐抽您三成利,再送您一个制香方子说着摸出片写满虫鸟文的竹简晃了晃。
掌柜的喉结上下滚动对着一旁的小厮说道:契书拿来!突然压低声音道:“吴国商队后日要来采买,小姑子可能制出带桂花味的?
夷光摸着袖袋里新晒的干桂花,笑得比蜜还甜:老丈您可有二十斤茜草根?我可以再给您制出「朱颜茜雪脂」,保证唇色性感魅惑,怎么样?明日此时跟桂花味儿的香膏一起送过来。顺手往掌柜怀里塞了个竹筒:防蚊虫的崖柏熏香,就当见面礼。
掌柜笑的合不拢嘴。“行行行,有的,茜草是有的。”掌柜的对着小厮:“快给小姑子备上茜草。”小厮应声去备了。掌柜又转头问夷光:“敢问小姑子如何称呼啊?”
“您叫我阿光就成。”施夷光回道。
“明天再多送几罐「崖柏凝香膏」吧,阿光姑娘!”掌柜说
“好的老丈,明天见!”施夷光的声音都清脆了几分,把小厮拿过来的茜草放进背篓就准备返回了。
施夷光数着预付的五十枚刀币直咧嘴。系统光屏突然弹出来:【检测到商业合作 解锁四季香谱春之卷】。
未时三刻,蝉鸣最盛时,郑旦在教习厅外撞见范蠡。月白深衣的下摆沾满泥点,显然刚从演武场过来,腰间玉珏却擦得发亮,映着他眸中沉毅的光。自被选中那日起,这个总带着书卷气的大夫便成了她们的“先生”,教她们吴地方言、宫廷掌故,还有那些藏在诗礼背后的玄机。
“可还记得《吴语》中‘宴客必三揖三让’?”范蠡忽然驻足,目光扫过她被汗渍浸透的衣领,却未露分毫怜惜,“明日随王后赴椒丘宴,若错了执盏的手势,便算不得越国的‘清水芙蓉’了。”
施夷光背着竹篓在西市转了三圈。卖香料的摊主举着菖蒲根直吆喝:小姑子,买些回去驱邪?
要三钱晒干的木樨花,五两陈年蜂巢。夷光数着系统清单,忽然瞥见角落陶罐里蜷缩着几枝暗红茜草,这个也包上!
摊主老妪咧嘴笑出豁牙:姑苏城贵人们最近时兴茜草染指甲,这些要三十刀币......
二十刀币,夷光摸出润手膏,“再送您一盒润手膏,保证今冬不冻裂。老妪沾了点膏体抹在手背,混着崖柏清苦的蜜香漫开,诱得隔壁卖黍米的老汉直抽鼻子。
又去米粮铺子买了些粮食,买了些肉,阿娘的病刚有了起色一定要吃好,才能更快好起来!
归家路上,忽见溪边几株野桂树缀满金粟,忙摸出备好的细麻布铺在树下。
她甩出个自制的长竹竿,震得桂花如雨纷落。麻布转眼铺满碎金,混着晨露沁出凉丝丝的甜香。
暮色漫过飞檐时,郑旦独自坐在后苑的老梅树下。指间的血痕已凝成暗痂,踩碎落在衣襟上的花瓣,忽然想起阿娘在世时,阿娘在她鬓边插了朵野蔷薇:“我家阿旦生得比花儿还俊,何苦去学那些劳什子规矩?”当时她望着镜中被胭脂染红的唇,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眼睛原可以笑得像含着一汪春水——原来美是需要被雕琢的,就像溪石要经流水打磨才能成玉。
吃过晚饭。灶房里,阿娘的药碾子派上大用。施夷光把阴干的桂花按古法蒸制,铜甑下煨着火塘里特意留的桃木炭。蒸汽裹着蜜香窜上房梁时,系统突然弹窗:【检测到温度偏差,建议添加三钱蜂胶平衡香气】
不早说!她手忙脚乱掀开陶瓮,被热气扑得满脸通红。蜂蜡在青铜匕尖化成金液,混着蒸露凝成透亮的膏体。最后一勺舀进蚌壳时,暮色已染红茅草屋檐。
(本章完)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春秋香料日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