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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未至,声先到。那声音温润清亮,中气十足,全然不似记忆中的气若游丝。
郑旦闻声抬头,当看清来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手中的叉子“哐当”一声轻响落在碟边,都浑然不觉。
眼前这位妇人,身着质地良好的杏色锦缎袄裙,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簪着一支素雅的玉簪。面庞白皙丰润,透着健康的红晕,那双原本因久病而深陷、总是带着愁苦和疲惫的眼眶,如今被温软的肌肤填满,显得眼眸格外明亮有神。
她的身姿也不再是记忆中那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瘦削,而是略显丰腴,行动间带着一种安稳从容的气度。
这……这哪里还是当年在苎萝村里,那个被肺痨折磨得日夜咳嗽、瘦骨嶙峋、脸色蜡黄、仿佛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的柳家婶子?!
郑旦猛地站起身,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抓住柳氏的手——那双手也不再是记忆中冰冷干瘦、布满劳碌痕迹的样子,而是温暖、柔软,甚至带着些养尊处优的细腻。
“婶……婶子?!”郑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眼圈瞬间就红了,她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柳氏,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您……您怎么……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您的身子……您的脸色……天啊,这真是太好了!”
她记得清楚,从前靠近柳氏,总能听到那压抑不住的、让人心揪的咳嗽声,闻到淡淡的药味。而现在,柳氏身上只有一股清爽的、淡淡的皂角混合着糕点甜香的气息,呼吸平稳而悠长。
柳氏被她这激动的样子感染,也湿了眼眶,笑着任由她打量,伸手轻轻抚摸着郑旦的脸颊:“好孩子,是婶子。是婶子现在样子变了,吓着你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更多的是欣慰和喜悦。
“多亏了光儿这孩子,不知从哪里寻来了对症的良方,又仔细将养着……这身子骨啊,一天天就好起来了。咳嗽早就不犯了,吃得好睡得香,心宽了,人自然也就胖了,精神头也足了。”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鬓角,眼风不经意地扫过柜台后正含笑望着她们的蒲松年,那份被细心呵护、生活顺遂的满足感,几乎要从眉梢眼角溢出来。
“这铺子啊,也是光儿这丫头捣鼓出来,非让我当东家管着的,说是给我找个营生,免得闲着。这些都是她弄出来的新奇点心。”她指了指桌上吃了一半的蛋糕和奶茶,“我和你蒲叔……就帮着打理打理,日子倒也充实。”
郑旦何等聪慧,看看眼前面色红润、体态康健、眼神明亮的柳氏,再看看这温馨别致、生意兴隆的铺子,以及柳氏提及蒲松年时那自然又带着一丝依赖的语气,心中顿时如同明镜一般。
她紧紧握住柳氏温暖柔软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婶!真好!这真是太好了!看到您现在这样……我……我比吃了什么仙丹都高兴!您就该过这样的日子!”
她是真心实意地为柳氏感到狂喜。曾经的柳氏,是压在她们这些小姐妹心头的一块重石,让人心疼又无力。
如今见到她脱胎换骨,仿佛重获新生,郑旦觉得,这大概是这次咸阳之行,最让她感到温暖和慰藉的发现了。
柳氏也反握住她的手,泪中带笑:“都好,都好!你回来了,看见你现在也这般出息,婶子这心里,就更圆满了!”
小小的桂香斋内,蛋糕的甜香、奶茶的醇香与久别重逢的喜悦、以及这份源于“新生”的感动交织在一起,暖意融融,驱散了冬日所有的寒意。
见寒暄的差不多了施夷光说道:“快尝尝这奶茶吧,看味道如何?”
柳氏赶紧应和道:“对,对,别只顾着说话儿了,先喝几口暖暖身子!”
范蠡和郑旦看着这新奇无比的饮品和“配件”,再次陷入了茫然。施夷光笑着示范,拿起一杯,含住那根“吸管”轻轻一吸,只见杯底的“黑珍珠”顺着管子滚入口中,她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
范蠡学着她的样子,谨慎地尝了一口。温润丝滑的液体混合着茶香、奶香与恰到好处的甜意在口中蔓延,更奇妙的是,伴随而来的还有那q弹有嚼劲的“黑珍珠”,口感层次之丰富,再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眼中难掩惊艳,微微颔首,虽未多言,但那不自觉又吸了一大口的动作,已泄露了他内心的喜爱,只是他惯于维持风度,并未像妻子那般外露。
郑旦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依样画葫芦,用力吸了一大口,瞬间,奶茶的香滑与珍珠的q弹在唇齿间碰撞,她眼睛“唰”地亮了,几乎是立刻又吸了第二口、第三口,一边嚼着珍珠,一边含混不清地发出惊叹:
“唔!好喝!太好喝了!阿光,这又是什么神仙饮子?甜甜的,滑滑的,还有这黑珠子,嚼着真有趣!”
她举起杯子,对着光好奇地看着里面沉浮的珍珠,问题像连珠炮似的砸向施夷光:“这黑黢黢的小珠子是什么做的?怎么做的?这管子又是怎么做的啊?怎么能想得出来用管子喝东西?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都是从空间超市拿出来的东西,施夷光不能说实话啊!遂,就没说话。
郑旦见施夷光但笑不语,转头看向柳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婶!这……这不会也是阿光捣鼓出来的吧?”
柳氏看着郑旦这活泼灵动的样子,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在苎萝村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笑得合不拢嘴,与有荣焉地点头:“可不是嘛!都是这丫头折腾出来的!一天到晚稀奇古怪的想法不断,偏偏还真能让她弄出些名堂来!”
郑旦得到确认,猛地转过头,盯着施夷光,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戏谑,她伸出手指虚点了点施夷光的额头,用一种半开玩笑半是惊叹的语气说道:“好你个阿光!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两年前掉河里发烧那回,真把脑袋给烧坏了?我怎么觉着,你自从病好了以后,这脑袋瓜子就跟开了光似的,比以前更灵光了,净弄出些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她这话一出,深知内情的施夷光心里微微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作势要打她:“好你个郑旦,拐着弯骂我是不是!”
柳氏也被逗得前仰后合,笑着维护道:“可不许胡说!我们光儿那是天生就聪明,以前在村里是没机会施展!”
“是是是,婶子您说得对!”郑旦连忙讨饶,自己也笑得东倒西歪,“阿光最聪明了!是我说错话,自罚一口奶茶!”说着又美滋滋地吸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了眼。
小小的空间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笑声。范蠡看着妻子与故人毫无隔阂的嬉笑打闹,感受着这轻松愉悦的氛围,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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